皇太極慢悠悠地開口，語氣帶著一絲冷意：“王使者倒是大方。可我聽說，趙炳前不久剛滅了太原的那幾個投靠我們女真的大家族？你家秦王斬盡殺絕，連孩童都沒放過——這樣的‘合作’，我怎麼敢信？”
王謙臉色微變，卻很快鎮定下來：“那是他們先圖謀不軌，秦王不過是懲惡揚善。首領若與我軍合作，只要不犯我疆土，秦王自然以禮相待。”
“禮相待？”皇太極冷笑一聲，突然提高聲音，“嘉靖是大明朝的皇帝，我女真與大明是‘兄弟之國’，他派人求援，我豈能坐視不管？趙炳起兵反明，是亂臣賊子，我幫嘉靖平叛，是順天應人！你讓我退兵，與亂臣賊子合作，是想讓我女真背上‘助紂為虐’的罵名？”
這番話冠冕堂皇，堵得王謙一時語塞。他定了定神，語氣也硬了起來：“首領何必自欺欺人？嘉靖早已腐朽，天下百姓都盼著秦王來救。首領若執意幫嘉靖，等我軍破了京師，十萬八旗兵怕是要埋骨中原！秦王的手段，首領該聽說過——李成梁的三十萬邊軍都敗了，首領覺得自己能贏？”
這話帶著赤裸裸的威壓，帳內的氣氛瞬間緊繃。多爾袞按捺不住，往前一步喝道：“放肆！竟敢威脅大汗！”
“我只是實話實說。”王謙毫不畏懼，“首領要麼退兵合作，要麼與嘉靖一同覆滅，沒有第三條路。”
皇太極盯著王謙看了半晌，突然笑了：“王使者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吧，合作的事，我與眾位貝勒商議後再答覆你。”他對親兵吩咐，“把使者帶去西營的營房，好好‘招待’，別讓他受了委屈。”
王謙心裡清楚，皇太極是在拖延時間，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跟著親兵走出帳外。
等他離開，阿濟格立刻道：“大汗，這趙炳的使者太囂張了！不如直接殺了，給趙炳點顏色看看！”
“殺不得。”皇太極搖頭，“留著他，能讓趙炳以為咱們還在猶豫，暫時不會分兵來攔咱們。等咱們拿下通州，再處置他不遲。”
眾將領紛紛點頭，又開始商議明日進軍通州的細節，直到深夜才散去。
而此時的西營營房裡，王謙正藉著燭火觀察四周——帳外有兩名女真士兵看守，營地裡隱約能聽到士兵們收拾器械的動靜，顯然是要準備行軍。他心裡一緊：皇太極根本沒打算合作，是想穩住他，趁機進軍京師！
必須儘快把訊息傳回秦軍大營！
王謙定了定神，故意提高聲音對帳外喊道：“女真族的勇士，我一路奔波，口渴得很，能不能幫我打桶水來？”
看守計程車兵不耐煩地罵了一句，卻還是轉身去取水。趁這間隙，王謙迅速吹滅燭火，翻出後帳的縫隙——這營房是臨時搭建的，帆布縫隙足夠一人鑽過。他貓著腰鑽出帳外，藉著夜色的掩護，朝著遵化城外的小路狂奔。
等取水計程車兵回來，發現帳內空無一人，頓時慌了，連忙上報。阿濟格聽聞後，氣得咬牙切齒，立刻派五千騎兵追擊。
可夜色濃重，小路崎嶇，騎兵跑了半個時辰，連王謙的影子都沒看到——王謙早已翻身上馬，快馬加鞭朝著秦軍大營的方向疾馳而去，手裡攥著剛摸清的八旗兵動向：皇太極明日一早，就要帶八萬人去攻通州！
……
秦軍帥帳的燭火亮了一夜，王謙渾身是汗地闖進來時，趙炳正對著輿圖發呆。
聽王謙說完皇太極明日將攻通州的訊息，趙炳長長嘆了口氣，指尖在“通州”二字上輕輕摩挲，語氣裡滿是疲憊：“還是來了。傳眾將和謀士，立刻來帳中議事。”
半個時辰後，帳內擠滿了人，卻沒了往日的激昂。王謙將女真大營的見聞複述一遍，最後沉聲道：“皇太極根本沒打算合作，八萬人馬明日一早就動，目標是通州，斷咱們的糧道分支，再直逼京師東門。”
“這群蠻子，真是趕在節骨眼上添亂！”趙啟一拳砸在案上，“主公，末將還是那句話，帶三萬騎兵去攔！就算打不過，也能拖到他們糧草耗盡！”
“拖不住的。”蘇文儒搖了搖頭，語氣凝重，“皇太極帶了足夠的乾糧，而且他要的是速戰速決，不會跟咱們耗。更要緊的是京師——胡宗憲這幾日又加固了城防，城裡的糧荒也被徐嵩壓了下去，百姓雖有怨言，卻還沒到亂起來的地步。再加上南邊第一股的勤王兵，已經到了保定，不出五日就能到京師外圍。”
這話讓帳內徹底安靜下來。勤王兵、八旗兵、京師守軍，三股勢力若合在一起，秦軍就算有百萬之眾，也會被夾在中間，腹背受敵。
“要不……咱們強攻京師？”負責流民排程的副將猶豫著開口，“集中所有火器，猛攻正陽門，就算折損些人手，只要能破城，一切都值了！”
“不行！”牛金星立刻反駁，“戚家軍的火器比咱們精良，正陽門又加了三層甕城，強攻至少要折損十萬弟兄。到時候就算破了城，咱們也沒力氣應對八旗兵和勤王兵，最後還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帳內陷入了死局，將領們你看我、我看你，眼底滿是迷茫。李巖沉默半晌，突然開口：“或許……咱們可以等。八旗兵向來是打秋風，他們沒有長期作戰的糧草，只要咱們派精銳守住通州，攔個十日半月，他們自然會退。到時候勤王兵沒了女真兵的牽制，也不敢輕易來犯，咱們再回頭攻京師，還有勝算。”
“等？”趙炳抬頭看他，語氣複雜，“可京師城裡的情況，能等嗎？徐嵩在壓糧荒，趙拱的動搖也被嘉靖壓了下去，再等下去，城裡的‘亂’就沒了機會。而且勤王兵一到，咱們連圍都圍不住了。”
李巖張了張嘴，卻沒再說什麼——他知道趙炳說的是實話，可除此之外，實在沒別的辦法。
帳內又靜了下來，只有油燈的火苗在風裡晃動。趙炳看著眾人的神色，心裡漸漸有了決定。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派使者去京師，找徐嵩，談和。”
“主公！您要和談？”趙啟猛地抬頭，滿臉不敢置信，“咱們都圍了京師這麼久，再堅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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