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守業搖了搖頭,開口道:“就是這腳踏車鏈子掉了,修一修就能好,不礙事兒。”
周春友點點頭,這才衝著眾人擺擺手,遣散了他們。
見眾人都走了,周春友這才壓低了聲音,笑道:“你小子故意的吧?金雕在這兒守著,能讓他們摸進屋子裡去?”
聞言,江守業也跟著樂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連長啊!不過誰讓他們非要招我頭上來?”
“自個兒要是屁股乾淨,還能被我算計?”
“得得得,你小子還真是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周春友擺擺手,倒也不想和江守業計較。
只要不幹出格的事兒,那他也樂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幫江守業撐腰。
誰讓紅柳溝最缺這樣的能人呢?
“行了,你小子好好歇著,有啥事兒就來找我,對了,過段時間要送公糧了,這事兒我看還得你去,你小子準備準備。”
周春友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說道:“咱們紅柳溝有你這麼個主心骨在,我這個當連長的,也能省省心。”
送公糧?
江守業眼神都跟著一亮,那不是能光明正大的進城裡去?
到時候空間裡的糧食又能成熟一茬兒,正好換成錢和票。
想到這,他一口答應下來。
和周春友寒暄了幾句後,江守業這才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的睡了過去。
......
紅柳溝的日子,像磨盤上的穀子,一圈圈碾著,不緊不慢。
礦上的事,塌方的事,偷東西的事,都像石頭沉了水底,咕咚一聲,沒影了。
張銘禮那三個禍害,被周春友派人連夜捆了,塞進公社派出所。
聽說所長一聽是紅柳溝送來的,還是差點害死一礦人、又偷功臣東西的貨色,臉都氣青了,直接關進小黑屋,等著吃牢飯。
紅柳溝清靜了。
江守業的日子也舒坦了。
三轉一響在屋裡擺著,亮堂堂的。
伊莉娜隔三差五過來,幫著收拾屋子,醃肉翻缸,有時還帶點自己烙的苞米麵餅子。
兩人話不多,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默契自在。
江守業盤算著,等送公糧回來,就找周連長提親,把事兒辦了。
可不想天公不作美,眼看著日子要好起來了,天卻變了臉。
先是悶,悶得人喘不上氣。
接著,風就起來了,卷著塵土,颳得人臉生疼。
再後來,雨就下來了。
不是瓢潑大雨,是那種纏纏綿綿、沒完沒了的連陰雨。
雨絲細密,像牛毛,像針尖,扯天扯地地下。
一天,兩天,三天…
雨幕像塊灰布,把紅柳溝捂得嚴嚴實實。
天是灰的,地是泥的,連空氣都溼漉漉的,帶著一股子土腥和黴味。
溝裡那條小河,水漲得老高,嘩啦啦地響,渾濁的泥湯子卷著枯枝爛葉,打著旋往下衝。
地裡剛抽穗的玉米高粱,被雨水泡得蔫頭耷腦,葉子發黃。
更要命的是倉庫。
紅柳溝的糧倉,是幾間老舊的土坯房。
平時還好,可這連陰雨一下,潮氣就上來了。
倉庫裡堆著秋天的玉米高粱,還有今年剛收上來、準備交公糧的小麥。
角落裡,幾個麻袋底子,已經洇出了巴掌大的暗色水漬,隱隱透著一絲不祥的黴味。
“糟了,糧食要捂壞了!”保管員老趙頭急得直跺腳,拿著長柄叉子,不停地翻動糧堆,想把潮氣散出來。
可外面下著雨,空氣都是溼的,翻也沒用。
一股濃烈的黴味,嗆得人直咳嗽。
“連長連長,不好了!”老趙頭連滾帶爬地跑到連部,臉都白了:“倉庫裡的糧回潮了,要黴,要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