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聽江哥的!”
“幹他孃的!”
人群爆發出壓抑已久的吼聲,臉上的愁苦被一股狠勁兒取代。
說幹就幹!
雨還在下,但紅柳溝卻像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沸騰起來。
王大林帶著一群壯勞力,扛著鐵鍬、鎬頭,衝到倉庫東牆根。
雨水混著泥水,一腳下去能沒到腳脖子。
沒人喊苦。
“挖!照著江哥畫的線挖!”
鐵鍬飛舞,泥水四濺。
深一尺半,寬一尺的溝壑在泥濘中迅速延伸,盤繞出地龍的雛形。
另一邊,幾個老木匠帶著人,把連部庫房裡存放的、原本打算蓋牲口棚的粗楊木檁子扛了過來。
“鋸子斧頭,都麻利點!”
鋸末在雨中飛散,斧頭劈砍木頭的聲音沉悶而有力。
燒窯廢棄的磚頭被一車車推來,堆在挖好的煙道旁。
和泥的漢子光著膀子,把黃泥摔打得啪啪響。
“泥得和稠點,糊厚實!別讓熱氣跑了!”
一塊塊磚被抹上厚厚的黃泥,沿著煙道壁仔細壘砌。
江守業成了最忙的人。
他穿著破舊的蓑衣,戴著斗笠,褲腿高高挽起,泥水一直糊到大腿根。
他不停地在幾個地方穿梭,指點著:
“這邊煙道拐彎的地方,弧度再大點,熱氣才走得順!”
“檁子架這裡,對,跟那邊的樁子對齊!”
“葦箔鋪兩層,接縫處壓嚴實,鐵絲網也要拉平,邊角固定死!”
雨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密。
雨水順著蓑衣流進脖子,冰冷刺骨。
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糊住了眼睛。
但沒人停下。
挖溝的漢子手上磨出了血泡,混著泥水也顧不得。
扛木頭的肩膀被粗糙的木料磨得通紅。
壘磚的手凍得發僵,依舊一絲不苟地抹著泥。
倉庫頂上,幾個身手利索的後生,頂著雨在修補漏雨的破瓦片。
牆根下,有人揮著鋤頭挖排水溝,有人把成捆的乾草鋪在潮溼的地面,還有人抬著籮筐,把生石灰均勻地撒在倉庫角落。
整個紅柳溝,男女老少,只要能動的,都動了起來。
連半大的孩子都跑前跑後,幫著遞工具,送熱水。
江守業站在雨中,看著眼前熱火朝天的景象。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第三天中午。
雨幕中,一個簡陋卻透著巧思的巨大火炕棚漸漸成型。
倉庫那邊,屋頂的破洞被新瓦蓋住,地上的溼氣被厚厚的乾草吸收,牆角的生石灰散發著乾燥的氣息。
雨還在下,細密如針,打在油氈布棚頂上,沙沙作響。
烘乾棚裡,卻是另一番景象。
火炕灶口,松枝噼啪作響,橘紅的火苗舔著硬柴,暖煙順著盤繞的煙道,汩汩湧入棚內。
棚子裡熱烘烘的,帶著松脂香和泥土氣的暖流在盤旋。
江守業站在入口,伸手探進棚內。
一股乾燥的熱浪裹住手臂,不燙,溫乎乎的,像剛燒好的炕頭。
他抓了一把攤在鐵絲網上的麥粒。
麥粒乾爽,硬實,帶著陽光曬過似的暖意,在掌心沙沙滾動,沒有一絲溼粘。
“成了。”他聲音不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
“火頭穩住,就這個勁兒。”他回頭對灶口燒火的王大林叮囑。
“好嘞江哥!”王大林抹了把汗,臉上被火烤得通紅,眼神卻亮得驚人。
棚外,周春友帶著老趙頭和一幫子人,頂著雨,眼巴巴地等著。
“連長,咋樣?”老趙頭搓著手,一臉焦急。
周春友沒說話,大步走進棚子。
熱浪撲面,他深吸一口氣,乾燥的空氣裡,只有糧食的清香和松柴的煙火氣,一絲黴味也沒有。
他走到糧堆旁,彎腰,抓起一把麥子。
麥粒金黃飽滿,粒粒分明,乾燥硬實,在指縫間簌簌滑落,發出悅耳的沙沙聲。
他又走到角落,扒開底下幾層麥子,伸手探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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