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好像靜了一瞬。
伊莉娜的臉頰飛起兩團紅暈,一直染到耳根。
她手指緊緊攥著鹿皮襖子,指節發白,頭垂得很低,長長的睫毛顫得像風裡的草葉。
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那雙藍眼睛像盛滿了西伯利亞最純淨的湖水,帶著羞怯,更帶著歡喜。
“好。”
聲音像蚊子哼哼,卻無比清晰。
江守業緊繃的肩膀瞬間鬆了,嘴角剛想往上扯,眼前紅影一晃。
只見伊莉娜飛快地湊近一步,踮起腳尖,溫軟的唇瓣在江守業的臉頰上輕輕印了一下。
像羽毛拂過,快得幾乎感覺不到,又燙得驚人。
伊莉娜的臉更紅了,像熟透的蘋果。
她抱著東西,轉身跑回了屋,關門前還回頭看了江守業一眼,眼波流轉。
江守業愣在原地,臉上那塊面板火燒火燎。
他抬手,用指腹慢慢蹭了蹭,嘴角終於壓不住,咧開一個實實在在的笑。
心裡頭那點念想,算是徹底落了地。
傍晚,天擦黑。
江守業推著他那輛保養得鋥亮的二八大槓,等在知青點外頭。
伊莉娜出來了,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碎花罩衫,圍著條紅圍巾,襯得小臉越發白皙。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坐上了腳踏車後座。
“坐穩了。”江守業腳下一蹬,車子穩穩地駛上土路。
王大林幾個小子早扛著板凳,跑去公社佔位置了,說是給江哥和嫂子佔最前排。
夜風帶著寒意,吹在臉上。車輪碾過土路,發出沙沙的輕響。
後座上,伊莉娜的手,輕輕抓住了江守業腰側的衣服。
幾里地的路程,彷彿一眨眼就到了。
遠遠地,已經能看到公社大院裡掛起的白幕布,人聲鼎沸,手電筒的光柱晃來晃去。
白幕布前頭黑壓壓一片人頭,板凳挨著板凳,後頭站著的擠得滿滿當當。
手電光柱在人群頭頂晃來晃去,嗡嗡的說話聲吵得人耳朵根子發麻。
王大林幾個小子還真在前排佔了塊好地兒,兩條長板凳空著,一見江守業和伊莉娜來了,擠眉弄眼地直招手:
“江哥,嫂子,這邊兒!”
江守業把腳踏車支在牆根鎖好,護著伊莉娜穿過擠擠挨挨的人群。
王大林這小子機靈,脆生生的喊了聲嫂子好。
伊莉娜臉頰微微發紅,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才往凳子上一坐。
江守業跑去買了幾包零嘴,換了兩包噴香的瓜子,一紙包地瓜幹,外加一小袋酸津津的梅乾。
東西塞進伊莉娜手裡,帶著他掌心的暖意。
“看電影就得吃點零嘴才行。”
他聲音不高,挨著她重新坐下。
板凳窄,兩人胳膊腿兒免不了挨著。
伊莉娜耳根有點紅,捏了塊地瓜幹,小口咬著,眼睛彎了彎,把另一包瓜子往江守業那邊推了推。
江守業沒客氣,抓了一小把,咔吧咔吧磕起來。
幕布後頭,放映機咔噠咔噠響起來,一道光柱打在幕布上。
嗡嗡的人聲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間低了下去。
“電影開始了!”
“別吵吵!”
“坐前頭的低低頭!”
電影是老片子《地道戰》,可擋不住大傢伙的熱情。
槍炮聲一響,人群跟著緊張。
鬼子吃癟,滿場都是壓低的笑聲和叫好。
幕布的光映在伊莉娜臉上,忽明忽暗。
她看得入神,藍眼睛睜得溜圓,鼻翼隨著劇情微微翕動,金髮在光暈裡像細碎的麥浪。
看到緊張處,她下意識地往江守業這邊靠了靠,胳膊捱得更緊了些。
江守業倒是沒怎麼看銀幕,大半心思都在旁邊。
偶爾側過臉,能看見伊莉娜小巧的耳垂,在光影裡白得晃眼。
他手指動了動,輕輕碰了碰她擱在板凳上的手背。
伊莉娜微微一顫,沒躲開,反而用小指頭悄悄勾住了他的食指。
與此同時。
人群后排的陰影裡,胡二彪的眼睛毒蛇一樣盯著前排那捱得極近的兩個人影。
他裹著件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破棉襖,臉上還有沒褪乾淨的青紫,藏在人群裡,恨得牙根癢癢。
那毛子娘們兒側著臉跟江守業低語的樣子,那偶爾挨蹭的動作,像針一樣扎進他眼裡。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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