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娜急得眼圈都紅了,她看著老牛痛苦的樣子,又看看旁邊氣定神閒的江守業。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伸手抓住了江守業沾著泥土的袖子。
“江同志,救救它!”她聲音帶著哭腔,藍眼睛裡滿是焦急和懇求,完全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了。
那力道,那眼神裡的急切和信任,像小鉤子似的撓在江守業心尖上。
“行,我試試。”江守業沒廢話,拍拍伊莉娜的手背,大步走到那頭被張順風折騰得只剩半口氣的牛跟前。
“江守業,趕緊的!”周春友也急了。
這牛要是真死在張順風手裡,損失可就大了。
江守業沒廢話。
他看都沒看地上那攤惡臭的混合物,徑直走到田埂邊,隨手薅了幾把跟剛才差不多的灰綠色雜草。
動作隨意得像在自家菜園子拔蔥。
他解下自己的軍用水壺。
裡面依舊是摻了靈泉水的清水。
“盆。”他朝旁邊伸手。
一個戰士趕緊把剛才那個沾著糠皮的破搪瓷盆遞過來,還特意在褲腿上蹭了蹭。
江守業把雜草揉吧揉吧丟進盆裡,倒上水,攪了攪。
一盆渾濁但好歹沒異味的草汁水就成了。
他蹲下身,掰開牛嘴。
那牛似乎還有最後一點靈性,聞到熟悉又令它渴望的氣息,竟然微微張開了嘴。
江守業慢慢把草汁水倒了進去。
“哼,裝模作樣,剛才那碗都不行,這碗就行了?”
癱在地上的張順風緩過點勁,不甘心地嘟囔,聲音不大,但周圍人都聽見了。
江守業眼皮都沒抬,一邊喂水,一邊慢悠悠地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張同志,這治病救牲口,靠的是真本事,不是靠往裡頭摻豬屎牛糞就能成的。”
“沒那個金剛鑽,光想著逞能露臉,那就是搗亂,是禍害。”
“你看這牛,本來可能沒啥大事,頂多就是累著了,緩口氣兒的事。”
“可讓你這一通瞎折騰,又是牛糞湯又是硬灌的,小病也讓你整成大病了。”
“這叫什麼?這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江守業這話,句句像刀子,扎得張順風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褲襠裡。
周圍的議論聲也瞬間起來了:
“就是,瞎胡鬧,差點把牛折騰死!”
“還摻牛糞?虧他想得出來!”
“想學江同志,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本事,淨添亂!”
鄙夷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張順風身上。
那頭被灌了江守業草汁水的牛,情況似乎穩定了些,雖然還在喘,但抽搐明顯減弱了。
江守業又喂下去一點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行了,灌了藥,讓它歇會兒,緩過這口氣就沒事了。”他語氣篤定。
果然,沒過幾分鐘,那頭蔫了吧唧的老黃牛,甩了甩腦袋,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
緊接著就掙扎著,竟然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雖然還有點虛弱,但那股子瀕死的氣息已經沒了。
“嘿,又活了,這才是真本事啊!”
“還得是江同志啊!一碗水救兩頭牛!”
“一碗清水一把草,比那牛糞湯強一萬倍!”
人群再次爆發出驚歎和讚歎。
張順風看著那站起來的牛,再看看被眾人圍在中間、神色淡然的江守業,還有旁邊那個漂亮毛妹看著江守業那亮晶晶的眼神。
他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和極致的羞臊。
他手忙腳亂地抓起掉在地上的眼鏡,連滾帶爬地擠出人群,頭也不回地朝著連隊方向狂奔,背影狼狽得像條喪家之犬。
“呸,什麼玩意兒!”周春友看著張順風倉皇逃竄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他轉向江守業,臉上的怒容瞬間被笑容取代,重重拍著江守業的肩膀。
“好小子,幹得漂亮,果然是個能耐人!”
“從今天起,連裡這些牲口的照看,就交給你了,這是咱們的命.根子,比人還金貴!”
“以後地裡的重活累活,你看著搭把手就行,主要精力給我放在這些寶貝疙瘩身上!”
“少一頭,整個連隊,還有靠咱們的毛子鄉親,都得大傷元氣!”
“連長放心,交給我。”江守業點點頭,這活兒正合他意。
他順勢問道:“對了連長,我看咱們這地方,草場連著山,林子也不少。這周邊的山,能打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