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女同志，你怎麼不幫我？我就想要塊肉，你憑什麼不給我？你偏心，你就是看上那毛子了！”
她哭喊著，聲音帶著怨毒的尖利。
“幫你？”江守業嗤笑一聲，像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眼神裡的鄙夷毫不掩飾。
“你誰啊？老子認識你嗎？成天正事不幹，工分掙不來幾個，就知道東家長西家短，蛐蛐這個編排那個，像個長舌婦！”
“滿嘴噴糞汙衊同志，就你這種貨色，也配吃肉？老子這肉，餵狗都不給你，拿東西換老子都嫌髒！”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影子把趙鳳嬌整個罩住，壓迫感十足。
“實在饞肉了，找別人去啊？你不是挺能團結男同志的嗎？”
“找胡三炮，找張順風，找那些樂意看你騷姿弄態的，動動你那屁股蛋子，還愁沒肉吃？”
“少在這兒噁心老子，滾開，別他孃的擋道，耽誤鄉親們換東西！”
“你…你混蛋！”趙鳳嬌氣得眼前發黑，理智徹底崩斷，尖叫一聲，張牙舞爪地就朝江守業臉上撓去。
“我撕了你的嘴！”
江守業眼皮都沒眨，一伸手，鐵鉗般的大手精準地攥住了她揮過來的手腕，捏得她腕子發白。
他嫌惡地往外一推，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勁頭。
趙鳳嬌踉蹌著倒退好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新做的褲子沾滿了灰土。
手腕疼，屁股也疼，臉上更是火燒火燎，周圍那些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
“滾！”江守業冷冷撂下一個字，再沒看她一眼，轉身抄起案板上的開山斧，咚一聲砍在一條犛牛腿骨上，震得案板嗡嗡響。
周圍看熱鬧的鄉親們這才嗡嗡地議論開，聲音不大，卻句句清晰：
“嘖，自找的，想肉想瘋魔了唄，沒皮沒臉的！”
“爛舌根的報應，成天就知道嚼蛆！”
“還想蹭免費的肉吃？臉皮比城牆拐彎還厚！”
七嘴八舌的議論，像無數個小巴掌，噼裡啪啦扇在趙鳳嬌臉上心上。
她坐在地上，只覺得天旋地轉，羞憤得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
她猛地爬起來，頭髮散亂，臉上涕淚橫流，指著江守業和王大林，聲音嘶啞扭曲：“好…好！”
“江守業，王大林，你們給我等著，這事兒沒完，沒完！”
撂下這句色厲內荏的狠話，她捂著臉，跟被鬼攆似的，跌跌撞撞擠出人群跑了。
身後還跟著幾聲半大孩子起鬨的“騷狐狸哭鼻子嘍！”
王大林朝著她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呸，什麼玩意兒！”
等到她身影徹底消失後，王大林才轉頭麻利地拿起秤桿，“來來來，下一個！”
“剛才是誰要換肥膘的？這塊行不行？”
江守業像沒事人一樣，重新掄起斧子，哐哐地砍著肉，動作麻利。
案板上，油汪汪的肉塊不斷被分走，換來一袋袋糧食、一張張票、一個個瓶瓶罐罐。
油汪汪的肉香混著糙漢子們的說笑聲，重新瀰漫開來。
就在這當口，人群外圍一陣小小的騷動，有人喊：“連長來了！”
圍得水洩不通的人群像被劈開的柴火垛，自動讓開條道兒。
連長周春友揹著手，踱著步子晃悠進來，他剛在連部那頭就聽見這邊鬧哄哄的，過來一看這陣仗，眼睛也亮了。
周春友走到案板前，看著那還剩小半扇的野犛牛和旁邊堆著的幾張狼皮，臉上是掩不住的驚訝和高興，他拍了拍江守業沾著油漬的胳膊。
“好小子，真給咱們連裡扛事兒了。這大冷天，弄回來這麼多硬貨！”
“這下好了，大夥兒肚子裡總算能見點油星子了！”
他嗓門大，話裡透著實在的歡喜。
這年月，能讓手下人吃上肉，那就是天大的本事，他這個連長臉上也有光。
江守業停了手裡的斧頭，抹了把額頭的汗，臉上沒啥得意，就平常語氣：“碰巧了，連長。也是咱紅柳溝山裡有東西。”
他彎腰，從案板底下拖出那條早就卸下的一條犛牛後腿。
那腿肉膘足有兩指厚，油光水滑。
“連長，這個您拿著。”江守業把沉甸甸的牛腿往周春友跟前一遞。
“平時您多照顧，這點肉，算我們哥倆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