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林第一個炸了,直接躥到那片地邊上,彎腰抓了把溼土,狠狠砸在胡三炮腳前。
“放你孃的屁!胡三炮你眼珠子長腚上了?”
“自個兒好好看看,你瞎啊?連長都摸過了,你他孃的還在這兒放酸屁!”
那土塊摔在地上,噗地散開,鬆軟溼潤,哪還有半點硬邦邦的鹽鹼殼子樣?
胡三炮被土塊濺了一褲腿泥點子,臉上掛不住,又實在不信邪,咬著牙,也顧不得髒,真就撲通一下跪那溼泥地上,伸手去摳。
這一摳,他臉上的血色唰地褪乾淨了。
入手鬆軟,帶著涼絲絲的溼氣。灰白色的硬殼一碰就碎,底下的土顏色深了,摸著…竟然有點肥?
他還不死心,使勁往下摳,指甲縫裡全是溼泥,哪還有半點白鹼渣?
“真…真軟了…”胡三炮像被抽了骨頭,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滿臉的難以置信。
“神了,真神了!”周春友這時候才從巨大的震驚和狂喜中回過神,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自己都一哆嗦。
他一把抓住江守業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聲音激動得發顫。
“守業,江守業同志,你…你他孃的是咱紅柳溝的活菩薩啊!”
“這法子真管用?真能治這鹽鹼地?”
“連長,這點小把戲,也就試試水。”江守業笑了笑,語氣輕鬆。
“管不管用,您不是親眼瞧見了?這點鹼殼子,不算啥硬骨頭。”
“好好好,太好了!”周春友激動得原地轉了個圈,搓著手,臉上是這幾個月來從沒有過的暢快和紅光。
“解決了這鹽鹼地,就是救了咱們紅柳溝全連隊老少爺們的命!”
“這是天大的功勞,必須獎勵,重重地獎!”
他環顧四周,看著同樣激動不已的知青們,大手一揮,聲音洪亮。
“江守業同志,我代表連隊,現在宣佈:第一,給你記個人頭等功!”
“第二,獎勵你個人一百斤細糧票!第三……”
周春友頓了頓,臉上帶著點得意和決心:“我把我那輛鳳凰牌二八大槓,獎給你了!”
譁!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要說前兩個獎勵大傢伙還不眼紅,這第三個,是實打實的眼熱啊。
腳踏車可是三轉一響的一轉!
在供銷社還要票才能買得到的。
在城裡都是稀罕物,更別說這山溝溝了!
整個紅柳溝,也就連長那有一輛,現在居然賞給江守業了?
風光,太風光了!
“連長這回真下血本了!”
“該,太該了,江哥這功勞利在千秋,值!”
“一百斤細糧票啊…夠吃好幾個月了!”
眾人七嘴八舌,羨慕、激動、佩服,嗡嗡地響成一片。
這獎勵,分量太重了!
江守業也愣了一下。
腳踏車?這倒是意外之喜。
這年頭,有輛腳踏車,那真是腿上加輪子,方便太多了。
“連長,這太貴重了…”江守業剛想客氣一句。
“貴重個屁!”周春友直接打斷,眼一瞪。
“你給咱紅柳溝找到活路了,這功勞,一輛腳踏車算啥?”
“要不是咱連隊就這一輛好的,老子還想給你弄輛新的呢,拿著,這是命令!”
“你趕緊把這法子弄出來,需要啥,人手、傢伙什兒,整個連隊都聽你調遣!”
“只要能把咱們這地都治好了,等糧食收上來,我給你記頭功!上報場部給你請功!”
“對!江哥,我們都聽你的!”
“守業,你說咋幹就咋幹!”
“把咱們這破地都給它整活了!”
知青們群情激昂,紛紛應和。
胡三炮癱坐在泥地裡,看著被眾人簇擁、意氣風發的江守業,聽著那刺耳的歡呼和鳳凰牌腳踏車的獎勵,只覺得一股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那張沾著泥巴和馬糞臭氣的臉,瞬間扭曲得不成樣子,眼神裡淬滿了怨毒和瘋狂。
完了!
真讓這小子搞成了!
以後這紅柳溝,還有他胡三炮站的地兒嗎?
獸醫?挑大糞?他孃的憑什麼?
“江守業,你等著,你給老子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