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一凝,伸手在渾濁的水裡攪了攪,指尖沾上些沉澱的、尚未完全溶解的灰白色細小顆粒。
他捻了捻,又湊到鼻尖聞了聞,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這水被人動過手腳了!”江守業的聲音不大,卻像塊石頭砸進水裡。
“啥?”所有人都驚了,呼啦一下圍到水缸邊。
“你們聞聞這味兒。”江守業指著水缸,他伸手從缸底撈起一小撮沉底的白色晶體。
“除了草木灰,還有一股子化肥的沖鼻味兒!”
“看,這是硫酸鹽化肥,量還不少,撒進去都沒化開,誰往這裡面加了這個?”
人群瞬間炸了:
“我的老天爺,誰幹的缺德事!”
“化肥?這玩意兒澆鹽鹼地不是火上澆油嗎?”
“怪不得地又硬了,這玩意兒能把土板得更死!”
眾人都氣的直哆嗦,他們就指著這地揚眉吐氣呢!
哪個缺德冒煙的東西,是不想他們整個紅柳溝好!
訊息像長了翅膀,立馬飛到了連部。
連長周春友一聽,臉都氣黑了,抄起他那頂舊軍帽就衝了過來。
他先看了看地皮,又親自到水缸邊,學著江守業的樣子,撈起沉底的藥粉,放在手心搓了搓,湊鼻子底下一聞。
“他孃的!”周春友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水缸嗡嗡響,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眼珠子瞪得溜圓。
“真他孃的有化肥,還不少,沉底的還有這麼多!”
大傢伙也氣得直罵娘,眼珠子都紅了。
在紅柳溝,地就是命.根子,誰動這心思,就是跟全連隊過不去!
胡三炮瞅準機會,賊眉鼠眼地湊上來,臉上那驚訝裝得跟真事兒似的,嗓門拔得老高。
“哎喲喂,我說什麼來著?連長,您老可瞅真著了吧!”
“這化肥保不齊就是江守業自個兒加進去的,他那啥神乎其神的營養液,沒準兒就是這玩意兒勾兌的!”
“結果呢?玩砸了,量沒掌住,露餡了!”
他越說越來勁,又指著旁邊一株被潑到、葉片明顯焦黃打蔫兒的苞米苗,聲音裡透著一股子惡毒的幸災樂禍。
“您瞧瞧,您仔細瞧瞧,苗子都澆死了一株。這才潑多少?要是全連的地都讓他這麼禍害一遍,那還得了?”
“到時候,別說增產了,怕是連草根都剩不下。整個紅柳溝幾百口子,都得跟著他江守業喝西北風,給他陪葬!”
“連長,這事兒可不能再讓他瞎搞下去了,得趕緊停下,趁現在還來得及!”
“胡三炮,你胡說八道!”一個帶著點異國腔調、卻異常清晰堅定的女聲響了起來。
伊莉娜擠開人群,站到前面,白皙的臉頰因為氣憤染上紅暈,藍眼睛像要噴火似的瞪著胡三炮。
“江同志是為了紅柳溝好,為了大家能吃上飽飯!”
“這麼多天,這麼多地都變好了,苗子都支稜起來了,大家有眼睛都看得見!”
“怎麼就偏偏今天這一缸水出問題?分明是有人故意搞破壞!搞鬼!”
她雖然話還帶著口音,但也不難聽出其中對江守業的維護。
胡三炮被這毛子姑娘當眾頂撞,臉上有點掛不住,心裡更是憤怒起來。
臭毛子娘們。
他來紅柳溝多久了?和江守業相比,那也是老資格了。
成天連個笑臉都不給他,偏偏就上趕著去貼這江守業,不是有毛病是什麼?
這次他非要把江守業給拉下馬不可。
讓這毛子娘們兒好好瞧一瞧,誰才是紅柳溝靠得住的人。
想到這,胡三炮忍不住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
“搞鬼?伊莉娜同志,您這話說的可就沒譜了。誰吃飽了撐的,跟自己個兒的口糧過不去?”
“再說了,這大缸就放在這兒,黑燈瞎火的,誰能瞧見?我看啊。”
“就是某些人沒真本事了,怕露怯,故意整出點動靜,好把責任推給搞破壞的人!賊喊捉賊!”
啪!
一聲脆響,結結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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