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開,各自奔向自己的責任田。
胡三炮拖著那條還使不上勁的胳膊,吊著個臉,慢吞吞挪到劃給他那塊地跟前。
看著眼前這一片凍土坷垃和枯草根子,他只覺得一股邪火直衝腦門。
“他孃的,這破地…”他低聲咒罵著,極不情願地掄起鋤頭。
鋤刃砸在凍土上,只留下個白印子,震得他虎口發麻。
以前當記分員多舒服!
揹著手在地頭轉悠兩圈,工分本子上隨便劃拉幾下,輕鬆又體面。
哪像現在,真得下死力氣刨土!
他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勁兒又刨了幾下,才勉強翻開一小片土。
沒幹一會兒,就覺得腰痠背痛,手心火辣辣地疼,低頭一看,果然磨出了幾個亮晶晶的水泡。
“嘶…操!”胡三炮疼得直抽冷氣,心裡把江守業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都是江守業這個戳鍋漏,狗日的玩意兒!”
“要不是他舉報老子,老子至於遭這份罪?”
他越想越氣,惡狠狠地抬眼去找江守業的身影。
這一看,差點沒把他鼻子氣歪。
只見江守業那塊地,已經翻了大半!
那鋤頭在他手裡跟長了眼似的,掄得又快又穩,一鋤下去就掀起一大塊凍土。
幾下就敲碎耙平,動作乾淨利索得不像話。
更氣人的是,江守業幹完自己那塊,居然扛著鋤頭溜達到旁邊王大林的地裡,二話不說,掄起鋤頭就幫著刨了起來!
那速度,比王大林自己幹快了一倍不止!
“媽的,顯擺你能是吧?”胡三炮氣得肝疼,手裡的鋤頭差點砸自己腳上。
“裝模作樣,不就是想在連長面前顯擺嗎?呸!”
他這邊吭哧癟肚半天才弄開一小塊,人家那邊倆人的地都快弄完了。
這對比,簡直像刀子一樣扎心。
好不容易熬到日頭偏西,江守業和王大林已經把各自的地翻好耙平,連麥種都撒勻了。
王大林抹了把汗,嘿嘿直樂:“江哥,跟著你幹活就是痛快,這工分,穩了!”
江守業把鋤頭往肩上一扛:“走,找連長說事兒去。”
兩人拍拍身上的土,轉身就朝連部方向走。
他倆這一動,立刻就被憋了一肚子火的胡三炮和張順風看見了。
“哎,站住!”張順風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聲音因為激動有點尖利。
“江守業,王大林!你們去哪兒?”
江守業腳步沒停,連頭都懶得回。
張順風急了,幾步衝到前面攔住去路,指著江守業:“這才幾點?下午的工還沒完呢!”
“你們這就想溜號了?又想搞特殊化是不是?”
胡三炮也拄著鋤頭,一瘸一拐地湊過來幫腔,陰陽怪氣地說:“就是!”
“某些人,仗著會點獸醫的皮毛,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獸醫的活兒還沒批下來呢!連長還沒發話呢,你現在還是普通勞力,就得跟大夥兒一樣幹活!”
“想當獸醫躲清閒?美得你,下午的工分不想要了?還是又想偷懶耍滑?”
他倆這一嚷嚷,附近幾個幹得慢的知青也看了過來,眼神裡帶著點探究和不滿。
王大林的火氣噌就上來了,往前一步,瞪著張順風:“放你孃的屁,你倆眼瞎啊?”
“沒看見我們地都整完了?種子都撒上了,連長定的標準,幹完就完!你管我們下午幹啥?”
他嗓門大,故意讓周圍人都聽見:
“咋滴?自己磨洋工磨慣了,現在分地了,沒法偷懶蹭工分,急眼了?眼紅我們幹得快?”
“以前當記分員的時候只需要動動手指頭就有工分,現在實打實的幹活兒了就現原形了?刨不動土了?”
“連長這規矩分得好啊,分得妙啊!把你們這些佔著茅坑不拉屎的蛀蟲,全給扒拉出來了!”
王大林這話,像一串響亮的耳光,抽在胡三炮和張順風臉上,也抽在那些以前跟著混工分的人心上。
不少人臉上掛不住,低下頭猛刨地。
胡三炮氣得臉都紫了,嘴唇哆嗦著:“你…你血口噴人!”
張順風更是被戳中了痛腳,跳著腳想罵,可看著王大林那缽盂大的拳頭,又想起昨晚的慘狀,愣是沒敢再上前,只能梗著脖子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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