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424:奪舍明仁宗

第39章 後宮風雨

洪熙元年春夏之交,刺桐花再次綴滿泉州街巷,洪熙新政已如春風般吹遍大明帝國的兩京一十三省。

地方各省的反饋如雪片般飛抵朝廷,巡撫們在奏報中紛紛提及:各地農戶在新分土地上耕作的身影日益勤勉,田間地頭的犁鏵翻起溼潤的泥土,播種下對收成的期盼;商人們也卸下了往日的顧慮,馱隊在官道上往來穿梭,商船於港口間頻繁起錨,將江南的絲綢、瓷器運往海外四方,換回無數香料與白銀,整個大明帝國的市井鄉野間,都湧動著前所未有的生機與活力。

朱高熾坐在乾清宮的龍椅上,翻閱著各省的奏報,心中滿是新政推行順利的欣慰。然而此時的他壓根未曾料到,這看似一片大好的新政實施以來,最先受到衝擊的,竟是自己深居後宮的枕邊人——郭貴妃。

郭貴妃出身極為顯赫,她是淮西二十四將之一、開國元勳郭英的孫女,自小在鐘鳴鼎食的勳貴家族中長大,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更讓朱高熾傾心的是她那冠絕後宮的容貌。

郭貴妃生得眉如遠黛,眸若秋水,肌膚瑩白勝雪,笑靨如花綻放時,彷彿能讓滿室的光線都為之明媚。宮中眾人皆知,皇帝對郭貴妃的寵愛遠超其他妃嬪,常常在處理完朝政後,便匆匆趕往長壽宮,只為與她共度片刻時光。

郭家在此次新政中,因先前瞞報土地而被朝廷按例沒收了一部分。按照新政規定,郭家只需向當地巡撫繳納足額銀兩,便可將這些土地贖回,物歸原主。

這原本是一條合情合理的解決途徑,能夠讓朝廷受到銀兩,士紳得到體面,卻因郭貴妃的叔叔郭銓的頑固而變得複雜起來。

郭銓是個思想極為守舊的人,仗著自己的侄女是皇帝寵愛的貴妃,便打心底裡覺得,區區一個河南巡撫,絕不敢真的沒收郭家的土地而不歸還。他正是因為抱著這種傲慢的想法,對朝廷的規定置若罔聞,全然沒把地方官員放在眼裡。

然而,河南巡撫張清卻是個剛正不阿、執法嚴明的官員。面對郭家這樣的勳貴外戚,他並未有絲毫畏懼,而是嚴格按照朝廷的規矩行事,將沒收的土地全部分給了當地無地的農民,並未歸還給郭銓。

見土地未能歸還,郭銓的傲慢與不滿徹底爆發,他一怒之下,竟直接拒絕繳納朝廷規定的稅糧。

當河南巡撫張清聽聞郭銓抗繳稅糧的訊息時,心中也頗為震驚。但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親自帶領下屬,風塵僕僕地趕往南陽府,決心當面處理此事。

尚未抵達郭府正門口,張清就遠遠聽見一個蒼老而憤怒的叫罵聲從府內傳出:“老夫就是不交,怎麼著?”

循聲望去,只見南陽府知府垂頭喪氣地站在大門口,身後跟著幾個無精打采、腦袋耷拉著的衙役,顯然是在此處碰了一鼻子灰。

張清走上前去,耐著性子對郭銓進行苦口婆心的勸說,希望他能遵守朝廷規定,繳納稅糧。但郭銓卻依舊態度蠻橫,絲毫不為所動:“要收稅收糧,去和老夫的長兄說去,去和老夫的侄女說去,不要在我家的大門口聒噪煩人!”

看著郭銓那副倚仗皇親國戚身份而囂張跋扈的模樣,張清故意皮笑肉不笑地明知故問:“你的哥哥是誰?你的侄女又是誰?”

郭銓見張清似乎“不知好歹”,更是得意洋洋地挺直了腰板,微白的鬍鬚因激動而顫抖著:“我兄長乃是當今國舅爺,我的侄女乃是當今聖上的貴妃!”

在他看來,報出這等顯赫的身份,足以讓張清望而卻步。

然而,張清的態度卻異常堅定:“那本官不管,本官只知道現在面前站著的是拒絕執行朝廷命令的刁民郭銓。”

聽到“刁民”二字,郭銓頓時臉色大變,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巡撫大人,似乎並不打算給他這個皇親國戚絲毫面子,一場風波已在所難免。

此時的長壽宮內,郭貴妃正對著銅鏡梳妝。輕施粉黛,蛾眉淡掃,鏡中的容顏依舊美得讓人心醉。宮女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不敢有絲毫怠慢。

郭貴妃深居後宮,對宮外之事知之甚少,但也隱約聽聞家中似乎因土地之事與官府有些糾葛。只是她從未想過,事情會發展到叔叔抗繳稅糧的地步,更未料到,這場風波最終會將自己捲入其中,成為新政之下意想不到的“受害者”。陽光透過窗欞,輕盈地灑在她身上,為她籠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卻也彷彿預示著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暴,正悄然逼近這座看似平靜的長壽宮。

張清看著郭銓瞬間變化的臉色,眼神中沒有絲毫動搖。他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衙役上前,準備將郭銓帶回衙門依法處置。府門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郭府的家丁們蠢蠢欲動,卻又在張清凜然的氣勢和士卒們的長槍短刀下不敢輕舉妄動。

紫禁城,乾清宮。

末春的午後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金磚地上烙下斑駁的光影。郭貴妃為批閱奏摺至午時的朱高熾掖好錦被,聽著耳邊傳來均勻熟悉的鼾聲,這才輕提裙角走下旋梯。

殿外廊下的藤編躺椅已曬得溫熱,貴妃斜倚其上,指尖無意識劃過腕間羊脂玉鐲——那是世子爺時朱高熾跑遍城中店鋪換來的定情物,如今玉色在日光下更顯通透,恰似她此刻被恩寵浸潤的心境。

半夢半醒間,兩道慌張人影闖入視線。長壽宮的小太監跑得氣喘吁吁,剛到乾清宮石階便被鎏金銅獅旁的侍衛攔下。其中為首的侍衛聽完來意,立刻按劍走近躺椅,聲線壓得極低:“娘娘,長壽宮遞來急信。”

信封上的火漆印著郭傢俬徽,郭貴妃指尖微顫地拆開。堂弟的字跡在素箋上潦草鋪開,每讀一字,她眉間的黛色便蹙緊一分。當“郭銓被河南巡撫扣押”“逼繳糧銀贖人”的字句撞入眼簾,她保養得宜的指甲驟然掐進掌心——自洪熙登基,她從太子側妃躍升為獨寵後宮的貴妃,朱高熾特許她在長壽宮使用皇后規格的赤金香爐,甚至有時恩賞能與中宮張皇后比肩。這滔天榮寵讓她感到不可思議,淮西郭家的榮耀,此刻正被一個地方官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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