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樊城左近,即使漢水氾濫的潮水退去,秋雨似乎沒有停歇的跡象,將大地化作一片泥濘的澤國。
荊州軍計程車卒們每在泥沼中跋涉一步,都要耗費巨大的力氣。
更讓人生寒的是斥候帶來的軍情——曹魏大將徐晃,已率本部新兵,並收攏了徐商、呂建殘部,號稱數萬之眾,抵達了樊城西北的陽陵陂!
其營寨深溝高壘,顯然已徹底杜絕了再次水淹的可能,擺明了是要步步為營,以逸待勞,慢慢磨盡荊州軍久戰之下的銳氣。
中軍大帳之內,關羽靜靜佇立。
跳動的燭火,將他那張棗紅色的面龐映照得格外凝重。
樊城攻堅,自八月水淹七軍之後,竟已持續了近兩個月之久。
最初那股席捲全軍的狂喜與高昂士氣,隨著時間的無情推移,以及攻城器械在泥濘中舉步維艱的窘境,漸漸被一種沉悶而壓抑的氣氛所取代。
城外積水退去後留下的淤泥,深可沒膝。
無論是搬運那些笨重無比的衝車、巨木,還是士卒們奮不顧身地衝鋒陷陣,都變得異常艱難,事倍功半。
這段時日,並非沒有嘗試過猛攻。
向寵與周倉等人,也曾指揮著新式的樓船,搭載著田信改良的水力床弩,嘗試從遠處攻擊城牆。
然而,戰果寥寥。
除了能對那些龜縮在垛牆後的曹軍造成一些血肉模糊的殺傷,讓他們在呼嘯的弩箭間歇不敢輕易露頭外,對於那堅固厚實的樊城城牆本身,終究是無可奈何。
“唉……”
關羽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曹軍這支援軍,來得可真是時候。
精準地卡在了己方攻勢受挫、士氣稍顯疲態的節點。
“傳趙累、廖化、周倉、田信等人入帳議事。”
關羽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帳內的寂靜。
親兵領命而去,腳步聲在泥濘的地面上留下沉悶的印記,漸行漸遠。
不多時,趙累、廖化、周倉、田信等人,便陸續掀開厚重的帳簾,帶著一身的寒氣與溼意走了進來。
“君侯。”
趙累率先開口,他的嗓音因連日的操勞而帶著明顯的沙啞,眉宇間刻滿了深深的疲憊。
他負責具體的攻城排程,其中的艱難困苦,體會最是深刻。
“樊城守備依舊頑固如初。”
“曹仁、滿寵之流,顯然是鐵了心要與樊城共存亡。”
“城外泥濘遍地,我軍的攻城器械難以發揮威力,士卒的傷亡雖已竭力控制,但軍心士氣,較之水淹七軍之後,確有不小的損耗。”
趙累的目光,不自覺地轉向了田信,繼續說道。
“田先生改良的水力床弩雖是利器,然隔著泥沼,距離較遠,準頭與力道皆受影響,難以一錘定音,徹底摧毀城防。”
田信默默地聽著,心中亦是沉甸甸的。
他改良的床弩,在漢水之上的水戰,以及後續阻擊文聘所部的戰鬥中,確實能大放異彩,所向披靡。
但面對樊城這等級別的堅城壁壘,尤其是在如此惡劣的戰場環境下,其固有的侷限性也無法避免地暴露了出來。
攻城,終究是另一番天地。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