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表面的平靜,讓樊城內的曹仁和滿寵得以稍稍喘息,卻也讓他們更加摸不清關羽的真實意圖。
田信則每日都會前往江邊,仔細觀察雨勢和水位的細微變化。
他將觀測到的資料一一記錄下來,與腦海中那段模糊的歷史記憶相互印證,默默計算著決堤的最佳時機。
閒暇之餘,他會拿出水力床弩的圖紙,仔細回顧試驗時的各項資料與操作細節,思考著如何在保證威力的前提下,進一步最佳化其結構,使其能有更強的適應力,併為後續量產改進做準備。
周倉在與田信這幾日的相處中,見他不僅觀測水文地勢頭頭是道,更能不辭辛勞,與士卒一同冒雨跋涉,對其觀感已大為改觀,心中原有的疑慮也消減大半,多了幾分敬佩。
有時,他甚至會主動幫助田信記錄一些資料,或者在圖紙上標註一些自己的發現。
營中的生活枯燥而緊張。
田信偶爾會利用自己那點淺薄的現代急救知識,幫助一些在操練或巡邏中受傷計程車卒處理傷口,或者不厭其煩地提醒他們注意在雨季保持個人衛生,防止疫病滋生。
這些不經意的舉動,為他在軍中贏得了一些額外的尊重。
樊城之內,曹仁與滿寵見關羽數日未曾發動大規模攻勢,只以為是連日大雨阻礙了荊州軍的行動。
他們稍稍鬆了口氣,將更多精力投入到加固城防、安撫士卒,以及苦苦等待後續援軍的到來。
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一場足以將他們徹底吞噬的滅頂之災,正在漢水的上游悄然醞釀。
大雨,足足持續了十餘日。
漢水的水位早已暴漲,渾濁的江水漫過了兩岸的灘塗,淹沒了無數低窪地帶。
江面上濁浪翻滾,聲勢駭人。
田信再次來到江邊,望著那幾乎與堤岸齊平的滔滔江水,感受著腳下土地傳來的微微震顫。
他知道,時機,終於成熟了。
他快步返回中軍大帳,面見關羽。
“君侯,可以了。”
關羽猛地從帥位上站起,走到帳門邊,掀開厚重的簾幕。
窗外,是無邊無際的雨幕,耳邊,是漢水憤怒的咆哮。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田信,最終重重地一點頭。
“傳令!”
關羽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帳內炸響。
“召集眾將議事!”
片刻之後,趙累、廖化、周倉等一眾將校齊聚帳中。
關羽目光如電,掃過每一張堅毅的面龐。
“天助我也!”
“如今漢水暴漲,于禁七軍愚蠢,仍屯於低窪之處,正是將其一舉殲滅的天賜良機!”
“本將決意,掘開上游堤壩,引漢水灌之!”
此言一出,帳內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戰意。
周倉、廖化等人更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行動的前一夜。
田信獨自來到停泊著水力床弩試驗樓船的隱蔽水域。
他仔細檢查著樓船的錨鏈、水輪以及齒輪傳動系統,確保它們能夠在洶湧的洪水中保持穩定,並能正常運作。
夜,越發深沉。
雨勢,似乎比白日更加猛烈。
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
關羽一身戎裝,注視著帳外那片漆黑的雨夜。
“出發!”
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就緒的周倉,帶領著一支精銳的工兵隊伍,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茫茫夜雨之中。
他們的目標,是上游那處早已被選定的決堤點。
一場即將水淹七軍,震驚天下的滔天巨浪,已然拉開了序幕。
漢水,即將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