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內的風波,隨著關羽的雷霆迴歸,暫時被強壓了下去。
夜色重新籠罩,卻比往日更添了幾分風雨欲來的沉悶。
關羽府邸,燈火通明,與城中許多角落的死寂形成鮮明對比。
偏院已被親兵嚴密看管,糜芳、田信、向寵等人暫時軟禁於此,等待最終的發落。
書房內,關羽屏退了所有侍從。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安神香,關銀屏站在父親身側,明亮的眼眸裡,後怕與慶幸交織。
“父親,是廖叔……他把信送到了嗎?”
關羽微微頷首,輕撫長髯的大手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渾厚。
“嗯,虧他送信,某才知江陵突生變故,不得不星夜回援。”
關銀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嚇死女兒了!那糜芳老賊突然封鎖城門,我還以為廖叔他……”
沒了外人,那股屬於將門虎女的英氣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女兒家的嬌憨。
她幾步上前,像只終於找到依靠的歸巢小鳥,輕輕抱住了關羽。
“父親!女兒好想你!”
“您知道女兒來了江陵,怎麼也不早點回來看我!”
關羽飽經風霜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柔和的溫情。
他那隻習慣握刀、佈滿厚繭的大手,此刻卻輕柔地拍了拍女兒的頭頂。
“軍務纏身,豈能擅離。”
“本打算,待子龍將軍抵達江陵,確認諸事穩妥後,再與你們相見,卻未曾想……”
他的話鋒悄然一轉,那雙不怒自威的丹鳳眼看向女兒。
“屏兒,為父問你。”
“那個田信,究竟是何來歷?”
“此人,當真可以信任?”
雖然方才在糧倉前,他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女兒這邊,但這並不代表他心中毫無疑慮。
事關重大,尤其牽扯到糜芳這等追隨兄長多年的重臣,他必須弄清楚。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軍師外甥,他此前知之甚少,只在諸葛亮的信中略有提及,語焉不詳。
提及田信,關銀屏的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
“父親放心!女兒看人不會錯的!”
“田信,表字德遠,確是軍師尋回的外甥,劉皇叔親賜的表字。”
“他可厲害了!尤其擅長農事和一種叫格物的學問,在成都的時候,軍師和月英姨姨都極為信賴他呢!”
她掰著手指,如數家珍地說道。
“咱們現在軍中推廣的曲轅犁,還有那個能提很多水的新式翻車,都是他想出來的!”
“而且,他還特別擅長做一些精巧實用的小東西,腦子聰明得很!”
關銀屏似乎想起了旅途中的點滴,又連忙補充道,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欣賞。
“而且他這個人,看著文弱,卻有股子韌勁!”
“剛出發的時候,他連馬都不會騎,笨手笨腳的樣子可好笑了!”
“可他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每天都堅持練習,從成都走到白帝城那麼遠的路,愣是讓他給學會了!女兒都佩服他!”
看著自家女兒提起那個陌生青年時,那神采奕奕、滔滔不絕的模樣,關羽眼神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長髯之下,嘴角似乎輕輕牽動了一下,旋即又恢復了威嚴。
他陷入了短暫的思索。
一個擅長農桑格物,又能吃苦耐勞,還有幾分急智的年輕人……似乎,並非等閒之輩。
兩天的時間,就在這種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湧動的微妙氣氛下,悄然流逝。
江陵城緊閉了數日的城門,終於再次緩緩開啟。
一騎快馬如風馳電掣般當先而來,捲起道道煙塵。
其後,緊跟著一隊風塵僕僕,卻依舊盔甲鮮明、氣勢不減的精銳騎兵。
為首的那員大將,身姿挺拔如松,容貌俊朗,白袍銀鎧在晨曦下熠熠生輝,正是常山趙子龍!
關羽得到通報,親自出城迎接。
見到趙雲,他那張素來威嚴的面龐上,露出了真切而爽朗的笑容。
“子龍!賢弟!一路辛苦了!”
關羽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趙雲的肩膀上,足見其親近與看重。
兩人並轡入城,一路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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