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侄兒願意！侄兒願為陛下，赴湯蹈火！”
王玄恕連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好！好！”
王世充滿意地點了點頭。
“事成之後，你就是我大鄭的第一功臣！”
他沒有看到，王玄恕低下頭的瞬間，那張驚恐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決絕。
……
隋軍大營，中軍帥府。
楊倓將那張來自洛陽的密報，遞給了李靖。
“軍師，你怎麼看？”
李靖看完，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王世充這是黔驢技窮，想跟我們玩一出詐降之計，引君入甕啊。”
“那我們，是入，還是不入？”
楊倓含笑問道。
李靖走到地圖前，手指同樣點在了鷹愁澗的位置。
“王世充以為自己是獵人，卻不知，他的誘餌，早已被我們策反。”
“他以為的陷阱，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將計就計，反客為主的天賜良機！”
李靖轉過身，對楊倓一拱手。
“殿下，臣有一計，可兵不血刃，拿下洛陽東門！”
“哦？”
楊倓頓時來了興趣。
“王玄恕此人，貪生怕死，不足以成大事。但他既然遞上了投名狀，我們便可加以利用。”
李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智珠在握的從容。
“我們可命陳風，率監察司銳士，將計就計。非但不去鷹愁澗，反而繞到費青奴的背後，給他來一招‘黃雀在後’！”
“等陳風解決了費青奴的伏兵，再命王玄恕，於城中舉事，開啟城門。屆時，我大軍趁勢掩殺，洛陽，唾手可得！”
楊倓聽完，撫掌大笑。
“好！好一個‘黃雀在後’！”
他看向帳外，神情變得凌厲。
“傳令下去，讓陳風的監察司準備一下。”
楊倓的指節，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
“洛陽城裡，有人想給我們送一份大禮。我們，沒有不收的道理。”
夜色漸深，陳風一身黑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帥府之內。
“殿下，軍師。”
他單膝跪地，聲音平穩。
楊倓將計劃對他複述了一遍。
陳風聽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靜地問了一句。
“殿下，費青奴那三千伏兵，要活的，還是死的？”
楊倓看著他，淡淡地吐出四個字。
“斬草除根。”
“末將，領命。”
陳風的身影，再次融入了夜色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
夜，深沉如墨。
鷹愁澗，密林之中，連蟲鳴聲都消失了。
三千名鄭軍精銳，手持兵刃，伏在草叢與山石之後，如同一群等待獵物的惡狼，連呼吸都刻意壓制著。
為首的大將費青奴，趴在一塊巨石後面，目光死死地盯著遠處那條通往洛陽的官道，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陛下說了，只要今夜功成，他就是大鄭的第一功臣！
他彷彿已經看到了楊倓麾下那些驕兵悍將，在自己的埋伏下人仰馬翻、哭爹喊孃的場景。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心中一片火熱。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子時已過，官道上，依舊空空如也。
費青奴的心中，漸漸生出了一絲不耐。
那該死的王玄恕，怎麼還沒把隋軍引來？
就在他準備派人去催促的時候，異變陡生！
“咻！咻！咻！”
毫無徵兆的，無數道尖銳的破空聲，從他們的身後，從他們自以為最安全的側翼，驟然響起！
“啊！”
“呃……”
淒厲的慘叫聲，瞬間劃破了鷹愁澗的死寂。
無數鄭軍士兵，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那密如飛蝗的弩箭，射成了刺蝟。
“敵襲！有敵襲！”
“在後面！敵人在我們後面！”
整個伏擊陣地，瞬間炸開了鍋。
費青奴猛地回頭，駭然地看到，無數身穿黑色勁裝、臉上帶著修羅面具的敵人，正從黑暗中湧出，手中的連弩，正噴吐著死亡的火舌。
監察司！
是楊倓的監察司！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穩住！都給老子穩住！迎敵！”
費青奴又驚又怒，拔出環首刀，瘋狂地咆哮著。
然而，一切都晚了。
監察司的銳士，本就是百裡挑一的精銳，又佔據了偷襲的絕對先機。
他們如同最老練的屠夫，用手中的兵器，冷靜而高效地收割著生命。
鄭軍的陣型，在第一波打擊下，就已經徹底崩潰。
他們本是來伏擊別人的，心理上毫無防備，此刻被伏擊，鬥志瞬間瓦解。
“噗嗤！”
費青奴剛剛砍翻一名衝到近前的監察司銳士，一道黑色的身影，便鬼魅般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來人同樣戴著修羅面具，但手中握著的，卻是一柄造型奇特的狹長彎刀。
正是陳風。
“你就是費青奴？”
陳風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
“你爺爺我就是！拿命來！”
費青奴怒吼一聲，拼盡全力，一刀劈向陳風的頭顱。
陳風不閃不避，身形一錯，手中的彎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後發先至。
“唰！”
一抹血線，在費青奴的脖頸間綻放。
他手中的環首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他捂著自己的脖子，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主將一死，本就崩潰的鄭軍，更是兵敗如山倒。
“降者不殺！”
陳風冰冷的聲音，響徹山澗。
然而，回答他的，是監察司銳士們更加冷酷的刀鋒。
殿下的命令，是斬草除根。
半個時辰後，鷹愁澗重歸寂靜，只是空氣中的血腥味，濃得化不開。
陳風走到山澗最高處，取出一支訊號火箭，點燃引線。
“咻——轟！”
一朵絢爛的紅色煙花，在洛陽城的上空，驟然炸開。
與此同時，洛陽東門。
王玄恕正帶著他那支“運糧隊”，焦急地等待著。
當看到那朵血紅色的煙花時，他渾身一顫，臉上露出了狂喜與解脫交織的神情。
他猛地拔出佩劍，對著身邊同樣驚疑不定的守城將領，狠狠地刺了過去。
“動手！”
他嘶吼著。
他帶來的親信，與城頭那些早已被他收買計程車卒，同時發難。
東門城樓，瞬間陷入了一片混亂的廝殺。
而就在那朵煙花炸響的瞬間。
偃師城外，隋軍大營之中。
“嗚——”
一聲蒼涼、悠遠，卻又充滿了無盡殺伐之氣的號角聲，沖天而起。
早已整裝待發的十數萬隋軍，在秦叔寶、張豹等猛將的帶領下，如同開閘的黑色洪流，向著燈火通明的洛陽城，發起了最後的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