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神情一動:“殿下,我們是……總攻洛陽?”
“不。”楊倓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們去偃師,會一會我們的‘盟友’。”
“先拔了這根釘子,再來收拾洛陽這條死魚!”
……
次日五更,天色未明。
洛陽城外的隋軍大營,卻已是人聲鼎沸,火把如龍。
十萬大軍一夜之間拔營而起,沉重的腳步聲與甲冑摩擦聲匯成一股鋼鐵的洪流,沒有殺向近在咫尺的洛陽,反而調轉方向,直撲東面的偃師。
旌旗招展,殺氣沖霄。
“皇太孫”的儀仗,第一次在全軍陣前展開。
那明黃色的旗幟,在晨風中獵獵作響,比初升的朝陽還要耀眼。
楊倓身披金甲,坐於戰馬之上,身前身後,李靖、張豹、程咬金等一眾悍將簇擁,如眾星捧月。
他沒有去理會身後洛陽城頭那些驚疑不定的目光,他的視線,始終落在東方。
偃師,瓦崗軍的營地,那根紮在他側翼的釘子。
如今,他要親手,將這根釘子,連根拔起!
大軍行進的速度極快,不過一個時辰,偃師城下瓦崗軍的營寨,已遙遙在望。
“安營紮寨!”
李靖一聲令下,隋軍令行禁止,迅速在距離瓦崗軍營寨五里外的地方,開始佈置營盤,動作嫻熟,井然有序,絲毫沒有長途奔襲後的疲態。
這支新軍的精銳之氣,展露無遺。
瓦崗軍營內,早已是一片雞飛狗跳。
李密踉踉蹌蹌地衝上望樓,當他看到遠處那面刺眼的“皇太孫”旗幟時,本就蒼白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他……他想幹什麼?”李密的聲音都在發顫,“他瘋了嗎?不打王世充,跑來打我?”
徐世勣緊隨其後,面色凝重到了極點。
“魏公,他不是來打的。”徐世勣一針見血,“他是來逼的。”
“逼?”
“他如今是皇太孫,是天下正統。他這是在告訴我們,也告訴天下人,這中原,是他楊家的。我們盤踞在此,就是亂臣賊子。”徐世勣的語氣充滿了苦澀,“他這是要逼我們,要麼戰,要麼……滾。”
李密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憤怒與恐懼交織,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滾?
他李密出身高貴,自詡天命所歸,如今麾下帶甲數十萬,怎麼可能像喪家之犬一樣,被人一句話就嚇得滾回瓦崗寨?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李密雙目赤紅,狀若瘋虎,“傳我將令!全軍戒備!我倒要看看,他楊倓有什麼本事,敢在我營前撒野!”
就在這時,隋軍陣中,一騎絕塵而出。
馬上之人,並非傳令兵,而是新晉的皇太孫,楊倓。
他僅帶了張豹、程咬金等十餘騎,不緊不慢地來到兩軍陣前。
“瓦崗李密,出來答話!”
程咬金扯著他那破鑼嗓子,聲如洪鐘,傳遍了整個瓦崗軍營。
望樓上,李密氣得渾身發抖。
“魏公,不可出去!”徐世勣急忙拉住他,“楊倓此來,必有後手,恐是陷阱!”
李密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都嵌入了掌心。
他當然知道不能出去,可楊倓已經指名道姓地叫陣了,他若當個縮頭烏龜,這軍心士氣,還要不要了?
就在他進退兩難之際,身後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魏公,末將願為前驅,去會一會這位皇太孫殿下。”
李密回頭,只見秦叔寶按劍而立,神情平靜,但那雙眸子裡,卻燃燒著昂揚的戰意。
李密心中一動,對啊,他可以不出去,但他可以派人出去!
“好!好!”李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叔寶,你替我去!記住,挫其銳氣,揚我軍威!”
“末將遵命!”
秦叔寶轉身下樓,片刻之後,瓦崗軍營門大開,一騎當先,手持金裝鐧,胯下呼雷豹,威風凜凜地衝出陣來。
正是秦叔寶。
他的身後,還跟隨著三千精銳騎兵,列成陣勢,以為後援。
兩軍陣前,楊倓看著對面那員大將,雙眼微微眯起。
好一員猛將!
只見他面如重棗,濃眉虎目,身形魁梧,不動如山,光是那股氣勢,就遠非尋常武將可比。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張豹策馬向前,厲聲喝問。
秦叔寶勒住戰馬,手中金鐧一橫,朗聲道:“我乃瓦崗大將秦瓊秦叔寶!奉魏公之命,前來領教隋軍高招!對面可是齊王……哦不,皇太孫殿下當面?”
他故意在稱呼上頓了一下,其中的嘲諷意味,不言而喻。
楊倓面色不變,淡淡開口:“李密不敢出來,派你來送死嗎?”
“殿下此言差矣。”秦叔寶不卑不亢,“殺雞焉用牛刀。對付殿下帳前這些虎狼之將,末將一人,足矣!”
“狂妄!”
張豹勃然大怒,他本就是火爆脾氣,哪裡受得了這種挑釁。
“殿下!末將去撕了這廝的嘴!”他回頭請命,雙眼噴火。
楊倓點了點頭。
他就是要試試這秦瓊的斤兩。
得到許可,張豹大吼一聲,催動戰馬,手中馬槊化作一道黑龍,直取秦叔寶咽喉。
“來得好!”
秦叔寶大喝一聲,不閃不避,手中金鐧後發先至,帶著破風之聲,迎著馬槊砸了過去。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火星四濺。
張豹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從馬槊上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手臂劇痛,險些握不住兵器。
他心中大駭,這廝好大的力氣!
二人錯馬而過,各自勒馬回頭,都是一臉凝重。
“再來!”
張豹怒吼著再次衝了上去,這一次,他使出了渾身解數,馬槊上下翻飛,招招不離秦叔寶周身要害。
秦叔寶卻是沉穩應對,手中一對金鐧舞得密不透風,將張豹所有的攻擊盡數擋下。
轉眼間,兩人已經鬥了三十餘合。
張豹的攻勢漸漸慢了下來,氣息也開始粗重。
反觀秦叔寶,卻是氣定神閒,越戰越勇。
“著!”
秦叔寶抓住張豹一個破綻,左手鐧虛晃一招,右手鐧猛然發力,狠狠地砸在了張豹的馬槊杆上。
“咔嚓!”
一聲脆響,張豹那根精鐵打造的馬槊,竟被硬生生砸出一個凹痕。
張豹再也握持不住,馬槊脫手飛出,他本人也在馬上晃了幾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隋軍陣中,一片譁然。
張豹的武藝,在軍中可是排得上號的,竟然敗了?
“廢物!滾回來!”
一聲暴喝,卻是楊倓的親衛統領,張虎。
他見兄弟落敗,面子上掛不住,催馬舞刀,便衝了上去。
“我來會你!”
張虎的刀法,比張豹更加沉穩老辣,大開大合,勢大力沉。
秦叔寶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雙鐧並舉,與之戰在一處。
刀來鐧往,兩人又鬥了五十回合,不分勝負。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張虎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攻少守多,落敗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