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將軍此去,必能功成。”
楊倓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我信他。”
“但我不信的,是人心。”
他的目光,穿透夜色,望向了長安城內,那些高門大院所在的方向。
“那些老鼠,也該出來活動活動了。”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房中央,單膝跪地。
是監察司統領,墨五。
“殿下。”
墨五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和凝重。
“有緊急情報。”
楊倓緩緩轉身,目光銳利如鷹。
“講。”
“我們的人,從一個被世家收買的江湖人嘴裡,撬出了一條訊息。”
墨五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駭然。
“那些世家,透過秘密渠道,聯絡到了一個名為‘鬼手’的刺客組織。”
“鬼手?”
李靖的眉頭,瞬間緊鎖。
“正是。”墨五的聲音壓得極低,“根據審訊,這個組織的頭領,代號‘鬼手’,曾是……先帝麾下的影衛統領!”
影衛!
這兩個字一出,書房內的空氣彷彿瞬間被抽空,溫度驟降至冰點。
那是楊廣手中最神秘、最血腥的暗刃,每一個成員,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怪物,專門負責執行那些見不得光的任務。
楊倓的眼中,殺機一閃而逝。
“很好。”
他吐出兩個字,聲音平靜得可怕。
“既然是父皇留下的刀,那本王,就親手將它折斷。”
墨五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們還截獲了他們約定的部分暗語。”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字條,雙手呈上。
“月圓之夜,魚腸斷魂。”
“月圓之夜,魚腸斷魂。”
楊倓將那張字條放在桌案上,指尖輕輕敲擊著冰冷的梨花木桌面,發出的聲音,在死寂的書房內顯得格外清晰。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驚惶,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之下,是即將噴湧的火山。
李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俯身拿起字條,沉聲道:“殿下,魚腸,乃專諸刺王僚之兇刃,藏於魚腹,近身一擊,必殺之局。”
“而斷魂,則更像是某種烈性劇毒的代稱。”
“這兩者結合,意味著敵人不僅僅是要刺殺,更是要一擊斃命,不留任何餘地。”
陰月娥清冷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帶著一絲洞察人心的銳利。
“魚腸藏於魚腹,是為‘獻禮’。”
“他們,一定會尋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將兇器,親自送到殿下面前。”
書房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一場精心策劃的絕殺之局,已然輪廓分明。
就在這時,一名侍從匆匆走入,躬身稟報。
“殿下,府外,京兆尹裴蘊派人送來拜帖。”
楊倓、李靖、陰月娥三人,目光瞬間交匯。
說曹操,曹操就到。
楊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拿上來。”
拜帖以燙金描邊,辭藻華麗,恭敬備至。
李靖接過,一目十行,臉色愈發陰沉。
他將拜帖遞給楊倓,聲音壓抑著怒火:“殿下請看。”
拜帖上赫然寫著,為慶賀齊王殿下西征大捷,穩固關中,以裴氏、韋氏為首的關中世家,將於三日後的月圓之夜,在城南曲江池設下盛大夜宴,為殿下接風洗塵。
宴會上,他們將“獻上”一份集關中能工巧匠之力、仿製而成的“傳國玉璧”,以示對殿下的無上忠心。
圖窮匕見!
“獻禮”是假,獻上藏著“魚腸”的殺機才是真!
“殿下,不可去!”李靖斷然道,“此乃鴻門宴!他們已然瘋狂,我們只需以此為憑,即可將之一網打盡!”
“不可。”楊倓輕輕搖頭,將拜帖隨手丟在桌上。
他的目光,掃過李靖和陰月娥。
“現在抓人,抓的只是裴蘊,是韋氏家主,是幾個明面上的主謀。”
“但那些躲在他們身後,那些搖擺不定,那些暗中資助的家族呢?”
“蛇,既然已經出洞了,就要把它連頭帶尾,連帶著它藏在洞裡的毒牙,一併斬斷!”
李靖瞬間明白了楊倓的意思,心中駭然。
殿下,他竟然要以身為餌!
“這太危險了!”
“危險?”楊倓輕笑一聲,笑聲中帶著睥睨天下的傲然。
“本王看來,這恰恰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個,將所有盤踞在關中的毒瘤,一次性徹底清除乾淨的機會!”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李靖面前,眼神銳利如鷹。
“李相,他們既然為本王搭好了戲臺,我們若是不去唱一出好戲,豈非辜負了他們的一番苦心?”
“傳令下去。”
“回帖裴蘊,就說本王欣然赴宴,期待他們的‘大禮’。”
楊倓的聲音,冰冷而決絕,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轉身,看向窗外那輪即將圓滿的明月,眼中殺機沸騰。
“同時,命墨五的監察司,將所有參與此事的家族名單,一一核對,務必做到毫釐不差。”
“再傳令張虎、張豹,以及城外大營所有校尉以上將官,即刻來王府議事!”
“他們想看戲,本王就陪他們演一場。”
“只是這出戏的結局,恐怕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本王要讓他們知道,在長安,誰是獵人,誰才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