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如何對付竇建德的‘討隋聯盟’,臣有一策,名曰——‘驅虎吞狼,毒蛇蟄伏’。”
“哦?”楊倓來了興趣,“說下去。”
“殿下,這個所謂的聯盟,看似聲勢浩大,實則各懷鬼胎。”
李靖開始逐一分析。
“太原李淵,老謀深算,他慫恿竇建德當盟主,不過是想讓竇建德替他擋在前面,與我軍拼個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利。”
“隴西薛舉,江淮杜伏威等人,亦是首鼠兩端,見利忘義之輩。”
“而那突厥,更是唯利是圖,毫無信義可言。”
“他們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想從大隋這塊肥肉上,撕下一塊。一旦分贓不均,或是看到其中一方勢弱,必會反目成仇,互相撕咬。”
“所以,我們根本不必與他們正面決戰。”
李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們,只需要在暗中,輕輕地推他們一把。”
他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裡的墨五。
“這,就需要監察司的力量了。”
“臣請殿下,命墨五統領,將監察司的精銳,盡數派往河北、太原、江淮各地。”
“我們的任務,不是刺殺,而是——”
“造謠!離間!收買!暗殺!”
“我們要讓李淵相信,竇建德想吞併他的地盤,我們要讓竇建德懷疑,突厥人隨時會背叛他,我們還要讓突厥的各個部落首領知道,跟著頡利可汗與我大隋為敵,只會白白送死,而若是與我大隋合作,則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我們要讓這個所謂的‘聯盟’,從內部,開始腐爛,崩潰!”
“這,便是‘驅虎吞狼’。”
“而‘毒蛇蟄伏’,則是指我們自己。”
李靖收回長杆,重新面向楊倓,眼中透著一股狠厲。
“我們在明面上,偃旗息鼓,休養生息,做出畏懼聯盟之態,讓他們放鬆警惕。”
“但在暗地裡,我們要像一條最陰狠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積蓄毒液,等待最佳的時機。”
“等到他們內鬥不止,兩敗俱傷,精疲力盡之時……”
“我們再從暗處,猛然竄出,給予他們,最致命的一擊!”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李靖這個宏大而又陰毒的計劃,給震驚了。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行軍打仗了。
這是將整個天下,都當成了棋盤,將人心,都當成了武器!
楊倓心中的最後一絲怒火,也徹底被這股冰冷的殺機所取代。
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看著那錯綜複雜的勢力分佈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術!
“好!好一個‘驅虎吞狼,毒蛇蟄伏’!”
他猛地一拍桌案。
“就按軍師說的辦!”
他轉過身,目光如刀,看向墨五。
“墨五。”
“屬下在。”
“孤要你,送一份‘大禮’去河北。孤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造謠也好,收買也罷,孤要讓竇建德和他的新盟友,這個冬天,過得‘熱鬧’一些。”
“孤要讓他們,睡不著覺!”
墨五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他單膝跪地,聲音沙啞。
“屬下,遵命。”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大殿的陰影之中。
一場席捲天下的暗戰,就此拉開序幕。
……
信都,夏王宮。
奢華的宮殿內,竇建德的笑聲幾乎要將房梁掀翻。
他剛剛送走了李淵、薛舉等各路反王的使者,又與突厥使者把臂言歡,許下了無數好處。
“討隋聯盟”的盟主,這個名頭讓他通體舒泰,彷彿已經坐上了那九五之尊的寶座。
“大王,夜深了,該歇息了。”
謀士劉黑闥走上前來,眉宇間卻藏著一抹化不開的憂慮。
“歇息?本王現在精神得很!”竇建德一揮手,滿臉紅光,“黑闥,你看到了嗎?天下英雄,盡皆響應!那楊倓小兒,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劉黑闥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把勸諫的話嚥了回去。
他知道,現在的竇建德,什麼都聽不進去。
宮殿之外,月涼如水。
一名負責守衛的突厥百夫長,阿史那·圖格,正百無聊賴地靠在廊柱上。
他不喜歡中原的酒,太淡,也不喜歡中原的女人,太瘦。
他只喜歡金子和絲綢。
這次南下,可汗答應過,破城之後,財物任取。
一想到那堆積如山的金銀,他的心裡就一陣火熱。
就在這時,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夏國官員,腳步踉蹌地從他面前走過。
那官員似乎腳下一滑,懷裡揣著的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袋口散開,幾塊金燦燦的馬蹄金滾了出來。
官員卻毫無察覺,依舊哼著小曲,搖搖晃晃地走遠了。
阿史那·圖格的眼睛瞬間直了。
他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一個箭步衝了過去,迅速將錢袋和滾落的金子撿了起來。
好沉!
他興奮地掂了掂,迫不及待地開啟袋子,想看看裡面到底有多少金子。
然而,袋子裡除了十幾塊馬蹄金外,還有一卷用上好絲綢包裹的信件。
圖格不懂漢人的彎彎繞繞,但他認得絲綢是好東西。
他好奇地展開了信件。
信上的字,他大多不認識,但其中幾個字,他卻是在學習漢話時,被重點教授過的。
“突厥”、“糧草”、“背信”、“河北”、“內應”。
這幾個詞連在一起,讓他的酒意瞬間醒了一半。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不敢怠慢,立刻拿著信,找到了突厥使者的住處。
半個時辰後,夏王宮的書房內。
剛剛還意氣風發的竇建德,此刻的臉色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那封“撿來”的信,就攤在他的面前。
信的措辭極為懇切,是一個自稱“夏國大將王琮”的人,寫給洛陽楊倓的密信。
信中,王琮痛斥竇建德引狼入室,與突厥結盟是賣國之舉,他身為漢人,不願同流合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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