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懷中抱著的,是一碰即碎的糖人。
林以凡冷漠地掃過張若薇,不帶一絲溫度,聲音透著無盡的疏離與決絕。
“你個瘋子,看不出她剛剛想撞死我倆嗎?”
蘇妍愣了下,狠狠剜他一眼:“你……”
才一開口,她就怔住:剛剛,他居然更擔心自己,而不是自己懷中的——未婚妻。
難道說……
象徵著生命通道開啟的救護車,嘶嚷著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紅藍相間的燈光,劃破剛剛降下的夜幕。
如同穿透地獄的探照燈,正飛速靠近這片煉獄般的街區。
破敗的Y市醫科大分院急診室,在剛經歷昨夜的生死後,還來不及喘息,再次被更加刺耳的警笛嘶鳴驚醒!
擔架車輪和急促碾過冰冷水泥的的滾動聲,以及護士們因壓力而拔高,甚至變調的呼喊聲,瞬間填滿整個空間!
“……讓開!讓開!重爆炸衝擊傷!多處骨折!大面積燒傷!高度懷疑內出血!快!!”
“……這邊!孩子!開放性股骨骨折!失血性休克前期!快點加壓!通道!建立通道!”
“……那個女的!手臂貫穿傷!血壓測不出!懷疑動脈破裂!補液!快補液!”
“……老人!腹部創傷!腹膜刺激徵明顯!B超車!立刻B超車!!移動B超!”
被燈光勉強照亮的急診分流區,頃刻被塞成沙丁魚罐頭。
新鮮的、濃郁的、令人窒息反胃的血腥味;面板毛髮燃燒的刺鼻焦糊味;濃烈的消毒藥水氣味;混合著人因恐懼和疼痛散發的汗臭,以及殘留在衣物上的濃重汽油味……
所有這些氣息攪和在一起,形成死亡的前調。
濃烈的氣味風暴,籠罩在每一個人的頭頂。
空氣中溼度極高,混合著人體蒸騰的熱氣,吸入肺裡,像吸進一口溫水,黏膩又憋悶。
林以凡背部的擦傷和灼傷,火辣辣地疼。
他只草草用急救噴霧噴一下,任由護士裹上臨時紗布,便扎進混亂的中心。
衝到男孩的擔架旁,再次確認狀態後,他對著護士急道:“左股骨幹開放性粉碎骨折!斷端移位明顯!立刻無菌紗布加壓包紮止血!”
“別動骨頭!頸託!上頸託保護!建立兩條粗口徑靜脈通道!林格氏液、膠體液,同時快速輸注擴容!”
“夾板!高分子夾板體外固定肢體防止二次損傷!氧氣!通知骨科!立刻!!準備急診手術!”
護士們被他話語裡的決絕和緊迫感懾住,立刻像被上了發條般忙碌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卻具有絕對穿透力的聲音。
夾著老煙槍的鐵血權威,硬生生洞穿所有嘈雜:“停下!聽我的!”
申——志——壽!
他像一座移動的山巒,步伐快而重,捲起一陣風,直接大步流星衝到張若薇的擔架旁。
甚至沒看林以凡,哪怕一眼!
精密銳利的眸光,在擔架上那個幾乎沒了人形的軀體上,僅僅停留不到五秒,那緊鎖的眉頭,就如同刻下再也化不開的冰霜。
“她!”
申志壽的手指,如同宣判!
穩定、不容置疑地點在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近乎停滯的張若薇身上。
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金屬敲擊的質感,穿透整片混亂。
“立刻送一號手術室!現在!馬上!開胸包!心包穿刺包!開顱包準備!電凝儀最大功率!”
“陸琪!血庫!O型Rh陰性血!2000cc!不夠就讓中心血站現在送!跑著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