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蘇亦喃喃念著,“好……我知道了。”
陳勳停頓了很久才再一次開口,他似乎光是說話,就已經有些累了:“先生……”
“我在。”蘇亦彎下腰,又靠近了些。
“先生有大抱負……”陳勳的氣息逐漸不穩,停頓也變得更多了,“那孩子生下來,先生……先生保他平安就好……”
蘇亦小聲說道:“陛下莫急,慢慢說,先喝口水吧。”
陳勳微微搖頭,繼續說著:“既是叫太平……那平安就好……皇帝……皇帝做不做都無所謂了……”
“陛下莫說這種話。”蘇亦微微皺眉,“既是帝王血脈,該是他的,便只能是他的。”
陳勳又一次搖頭,只是幅度更小了:“帝王如何?心力交瘁罷了……不如太平一生……朕有肺腑之言,無試探之意……先生……心懷大略……與其有皇帝壓著,不若放開手腳施展……”
看著陳勳虛弱模樣,蘇亦感覺心臟都抽緊了,他想要說什麼,可剛開口話就梗在了喉嚨裡,到頭來只吐出兩個字:“陛下……”
陳勳卻彷彿沒有聽見,他好像已經很疲倦了,閉著眼睛,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先生……後宮那些女子……都遣散罷,要安置妥當……”
“先生……多操勞些,莫使大閏分崩離析……”
“先生……還有百姓……莫……讓百姓再多災多難……”
“先生……”
“……你說,朕的孩子……是什麼模樣……”
“朕還沒見過他……”
“先生……”
“先生……那躍鯉湖畔的梨花,明年……還開嗎……”
“先生……”
“先生……”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要聽不清了。
蘇亦把手覆蓋在陳勳手背上,指尖微微顫抖。
感覺到溫度,陳勳下意識翻過手腕,想要握住蘇亦的手。
“先生……”陳勳嘴唇翕動。
“朕……還沒活夠呢……”
“……還不想死……”
隨著最後一聲嘆息,陳勳的手掌無力垂下,氣息消逝。
……
大閏二百一十八年秋,陳勳病逝。
……
京城飄素半載,百日內禁作樂,禁屠宰,禁嫁娶。
半年時間裡,還未等有任何亂子興起的苗頭出現,蘇亦就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硬手段,立新法,頒嚴政,查百官。錦衣衛與東側人馬盡出,從朝堂大臣到地方官員,上至行賄受賂,下至作風荒淫,一經查出,輕則貶官流放,重則人頭落地。
朝中不滿者有之,但只要有敢發聲者,第二日便是錦衣衛登門嚴查,若查不出什麼還好,但凡查出點東西來,那便是詔獄走上一遭,道道酷刑下去,所犯罪責連吐,還能牽連出一大片人來。
文的鬥不過蘇亦,便有人想動武的。有人招攬江湖高手若干,欲直接行刺來個乾淨利落。
且不說蘇亦身邊常年有錦衣衛護衛,這一年多下來,唐錦年窺天經營得如日中天,精挑細選出無數江湖高手供蘇亦差遣,這些刺客甚至都見不著蘇亦的面,便死得悄無聲息。
百日過後。
蘇亦第一時間下令釋放戚宗弼,允其告老還鄉,並親自送至京城十里外。
事後,蘇亦去祭拜樊翁,講說未負所託。
一個月後,佟妃懷胎九月,自持懷有龍種,作謀劃,遊說江公公,欲接管後宮,行皇后之權。
被江書黎婉拒。
一日後,江書黎主動請辭司禮監掌印之職,蘇亦允其留居宮中,遷職內侍總管,日後侍奉腹中龍子。至於佟妃,由江書黎安排宮中內侍太監百人,日夜輪守,軟禁宮中,且不允許獨處一室,做任何事都在監管之下。
同月,卓不茹接替掌印之職,入主司禮監。蘇亦修書傳令,命林客標回京復職,統錦衣衛大權。
第十月末,佟妃臨盆,蘇亦親守門外整夜,於日出時分,才見穩婆出來,趕緊問之,答曰:“母女平安。”
……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