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武仙

第71章 東方明夷

青浦崗,就是鬼市深處的亂葬崗,位於邙山葬龍壑的背陰處,終年不見天日。

這裡沒有月色,只有鬼火幽幽、陣法微光,泛著慘淡的青芒,映照出崗上數千座墳塋。

每座墳前都留著不同的暗記,這是鬼市特有的交易方式。

買賣雙方不必相見,便能完成最隱秘的勾當。

陸沉淵踏著潮溼的泥土穿行其間,靴底不時碾碎幾塊風化的白骨。

不遠處,幾單正在進行的交易若隱若現:

有人將錢袋塞進一座掛綠色燈籠的墳墓裂縫中,隨後用斷劍在墳頭刻下三道血痕,不過片刻,裂縫竟自行合攏——這是用機關術改造的“吞金冢”。

另有蒙面人擦拭墓碑上的銅鏡,待鏡面浮現模糊字跡後,將青趺刀壓在鏡框下,夜風拂過,刀幣竟一寸寸沒入石碑——鏡後藏著精妙的夾層機關。

還有人站在鐵鏈纏繞的墳前,正解開九連環鎖,每解開一環,就投入一枚青趺刀,當最後一環解開,墳頭突然彈出一個木匣——裡面赫然是仇家首級。

各種各樣,光怪陸離。

陸沉淵的目光最終停在東南角,一座孤墳前斜插著半截殘劍,劍柄纏著的褪色紅繩在火光中飄搖,正是懸賞中指定的交易點。

他大步走近,取出三炷引魂香插在墳前。

這香是以靡羅花粉混合特殊藥材製成,點燃後青煙筆直上升,經久不散,是鬼市常用的訊號,隨後將素白燈籠掛在殘劍上,紙面透出的光影恰好照出墳前三尺處,那裡泥土鬆軟,正是埋金之所。

“香燃盡需一個時辰。”

藺寒衣道:“我們在暗處等一等吧,他若著急等結果,只怕早就在盯著這裡,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陸沉淵點頭。

神後疑惑道:“他們說這裡不能動武……哥哥,我們要怎麼抓人?”

陸沉淵笑了笑,與藺寒衣對視一眼:“這就要靠婆婆了。”

神後轉向藺寒衣。

藺寒衣對這具靈秀的偃甲並無成見,說到底她並不認為一具死物能威脅到李令月,只是陸沉淵的玩物罷了,微笑說道:“早年藥王谷的老友曾贈我一物,今日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精巧的玉匣,匣蓋掀開時,幾點瑩白微光飄然而出,細看竟是三隻形似螢火蟲的小蟲,通體如玉,翅膀上帶著淡青色紋路。

“這叫【玉照螢】。”

她指尖輕彈,將一撮暗紅色藥粉灑在墳前鬆土上,“本是藥王谷用來尋找‘千年血參’的靈蟲,最善追蹤血氣。老身以藥養之多年,如今只認這‘血引粉’的藥性。“

螢蟲繞著藥粉盤旋幾圈,忽然齊齊振翅,在空中劃出三道銀線。

藺寒衣袖中又飛出一隻通體碧玉的母蟲,四隻蟲兒竟在半空結成個精巧的陣型。

“待那人取錢埋金,必會沾上血引粉。”

她合上玉匣:“屆時螢蟲自會追蹤,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我有母蟲在手,便能掌握他的動向。既然鬼市禁武,那就等他出了鬼市再說!”

神後恍然大悟,她知道玉照螢善尋血參,但沒想到還能這麼用,拍手笑道:“婆婆真厲害。”

藺寒衣笑了笑,對她道:“別生公主的氣,她不是針對你。”

神後茫然:“那針對誰?”

陸沉淵咳嗽一聲。

藺寒衣倒也沒讓他難堪,而是嘆了口氣:“‘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縱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亦難逃情痴……咱們走吧。”

她還有一句話沒說。

就算是當今聖上,依然需要薛懷義之流排遣寂寞,坐視他擅權壞法,置之不理。

當世最強大的女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陸沉淵比薛懷義強太多太多,公主殿下內心煎熬多年,難得遇到一個愛她懂她的同齡男子,各方面又無可指摘,一時關心則亂,胡思亂想,也在情理之中。

三人躲在暗處。

很快,遠處傳來枯枝斷裂聲。

一個身披斗篷,全身罩得嚴嚴實實的人走到墳前。

他先是瞧了眼那白燈籠,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開始挖土埋剩下的七枚青趺刀。

陸沉淵仔細觀察,這人的臉上戴著張青銅面具,其上刻著猙獰的饕餮紋,雖看不清面容,但從他露出的手腕處可見肌膚緊緻,骨節粗大,顯然是個修為深厚的中年武者,一身真氣很是雄渾。

藺寒衣也不禁正色,暗道此人至少四境巔峰。

斗篷男埋好刀幣之後就離開了,令人意外的是,他並未急著離開鬼市,跟什麼人覆命,而是悠閒地轉道去了消金窟“不夜天”。

“奇怪……”

藺寒衣指尖輕點碧玉母蟲,閉目感應方位變化,詫異道:“他既不去覆命,也不去鳶臺確認真假,反倒進了……‘金樽樓’?”

金樽樓,不夜天第一酒樓。

陸沉淵敏銳地感覺到這裡面有事,當即請藺寒衣帶路,先到不夜天看看。

與判官亭的肅殺陰森不同,不夜天是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長街兩側樓閣林立,朱漆廊柱纏金繞玉,簷下懸掛的琉璃燈將黑暗映照得如同白晝。

絲竹管絃之聲不絕於耳,胭脂香粉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這裡既有千金一擲的賭坊,也有販賣奇珍的寶閣,更不乏交易秘聞的暗樁。

江湖傳聞、武功秘籍、神兵利器,只要出得起價,沒有買不到的。

而金樽樓,正是不夜天最奢華的去處。

五層朱樓拔地而起,在燈火中熠熠生輝,門前三十六級漢白玉臺階,每一階都嵌著南海明珠,即便在黑暗中也泛著柔光。

樓內陳設更是極盡奢靡,波斯地毯鋪就長廊,紫檀屏風上繡著西域美人,就連燭臺都是純銀打造,燭火透過水晶燈罩,將整座樓宇映照得如夢似幻。

可今夜的金樽樓卻格外安靜。

往日喧囂的大堂空無一人,連跑堂的小二都不見蹤影,三樓以上的雅間全部熄了燈,唯有頂層的“聽濤閣”亮著微光。

那裡本該是最熱鬧的地方,憑欄可俯瞰整個不夜天,如今卻被包下整天,門窗緊閉,帷幔垂落,連一絲聲響都不曾漏出。

“他居然進了這樣的地方……”

陸沉淵站在對面巷弄的陰影裡,仰頭望著這座金碧輝煌的樓閣,簷角風鈴無風自動,發出細碎的叮噹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藺寒衣閉目凝神,三隻玉照螢已悄然飛抵最高處。

她突然蹙眉:“不止進了——”指尖的碧玉母蟲劇烈震顫,“從剪影看,他走上了主位,堂下二十四把交椅坐滿了人,個個真氣凝實,只怕所圖甚大……”

剛說到這裡。

藺寒衣忽然心有所感,看向長街對面,在相距三人約百步遠的地方,有一個人正面帶微笑看著這裡。準確地說,是在看陸沉淵。

陸沉淵轉頭望去,只見長街對面燈籠搖曳處,立著一位白衣女子,銀髮高束成馬尾,髮間僅一支白玉簪固定,英氣逼人,她身量修長,一襲素白勁裝勾勒出挺拔的身姿,腰間懸著一柄細劍。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眼尾那道淺淺的緋色紋路,在微光下若隱若現。

白衣銀髮,緋色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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