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去王憲死罪,貶為庶民,三代之內,不得入仕!”
這話一出。
滿殿譁然!
幾個年輕言官驚得差點抬頭——三代不得入仕?這比殺了他還狠!
對讀書人來說,功名是命根子,三代不得入仕,等於斷了整個家族的前程!王憲這一鬧,不僅自己完了,連兒子、孫子都得跟著抬不起頭!
王憲癱在地上。
面如死灰,嘴唇哆嗦著,連哭嚎的力氣都沒了——他剛才還想著青史留名,現在倒好,成了家族的罪人!
“還有,”
朱厚照的聲音再次響起。
如一道驚雷炸在殿內,壓下所有竊竊私語:“查王憲的族人,凡在朝中任職者,不論官職大小,一律貶為庶民,即刻離京!”
“陛下!”
謝遷驚撥出聲,也顧不上君臣禮儀了:“株連族人,於法不合啊!《大明律》雖嚴,卻無‘一人犯事株連族人’的條令!”
“於法不合?”
朱厚照冷笑。
眼神掃過謝遷,帶著幾分嘲諷:“他在朝堂上以‘古訓’壓朕,朕便以‘家法’處置他!”
“一人犯事,全族受累——這是他王家自己選的路!”
“誰要是再敢學他,在朝堂上信口雌黃,質疑皇權,這就是下場!”
最後一句話。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震得殿樑上的灰塵都簌簌往下掉,連窗欞都跟著顫。
階下的文官們嚇得齊刷刷跪倒在地,頭貼在金磚上,連大氣都不敢喘——剛才還想著看新皇笑話的人,此刻只覺得脖頸發涼,後背的冷汗把官袍都浸透了。
這哪裡是少年天子?
這分明是個手腕比太祖還硬、心思比太宗還深的狠角色!
謝遷張了張嘴。
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朱厚照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那眼神裡的殺意,比金瓜武士的錘還嚇人。
“次輔大人還想替他求情?”
朱厚照緩步走到他面前。
龍靴停在謝遷腳邊,陰影把他整個人都罩住了:“還是說,次輔覺得朕處置得不公?”
謝遷的冷汗瞬間溼透了官袍。
連忙跪倒,額頭“咚”地撞在金磚上:“臣不敢!”
“陛下處置得當,臣……臣只是覺得,此事已了,不如……”
“已了?”
朱厚照挑眉。
目光轉向還趴在地上的劉健:“劉首輔還沒回答朕的問題呢。”
所有人的目光。
再次聚焦在趴在地上的劉健身上——他的後背劇烈起伏著,花白的頭髮都被冷汗粘在了頭皮上。
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表個態,恐怕也難全身而退。
“臣……臣以為,”
劉健的聲音帶著哭腔,像被抽走了骨頭的老頭:“陛下處置得當,王御史確有大不敬之罪,張家兄弟……亦當按律論處。”
終於服軟了。
朱厚照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敲山震虎,讓這群文官知道,誰才是這大明朝的主人!
“既然首輔也覺得得當,那此事便這麼定了。”
朱厚照轉身走向寶座。
龍袍的衣襬在地上拖出一道冷痕:“還有誰要啟奏?”
階下鴉雀無聲。
剛才還躍躍欲試的文官們,此刻像被抽走了骨頭,連抬頭的勇氣都沒了——誰敢再站出來?誰想步王憲的後塵?連首輔都認慫了,他們這些小官敢炸刺?
“既然無事,”
朱厚照拿起案上的奏本,輕輕一合,“啪”的輕響在殿內格外清晰。
“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們山呼萬歲。
聲音卻透著難以掩飾的顫抖,連跪拜的動作都比平時慢了半拍——沒人敢先抬頭,生怕被皇帝盯上。
朱厚照沒再看他們一眼。
轉身走進後殿,龍袍的下襬掃過門檻時,他忽然停住,對身後的張永道:“去查一下,王憲的老師是誰,跟哪個派系走得近。”
張永心裡一凜。
連忙躬身,腰彎得像個蝦米:“奴才遵旨。”
他知道,陛下這是要順藤摸瓜——貶了王憲只是開始,要把文官集團裡藏著的刺頭,一個個拔乾淨。
皇極殿外的陽光越來越烈。
照在跪倒的百官身上,金晃晃的,卻暖不了他們冰涼的心。
劉健被謝遷扶起來時,雙腿還在打顫,膝蓋軟得像踩在棉花上。
他看著朱厚照消失的方向,眼裡滿是恐懼和不甘——他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這個新皇,比他們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可怕百倍。
而此刻的朱厚照。
已經走出了皇極殿,沿著長長的宮道,向後宮走去。
宮道兩旁的松柏,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像在訴說著什麼,又像在替誰發抖。
他的腳步不疾不徐,龍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每一步都踩得很穩。
早朝這一戰。
只是開始。
接下來,該輪到後宮了。
張太后,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勢力……
一個都跑不了。
他要讓這大明朝的宮牆,徹底換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