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壓抑不住，既似痛楚又似嬌媚的顫音，從中逸出。
聲音很輕，卻在這間雅室內清晰可聞。
董卓的唇角，彎起一道戲謔的弧度。
“哈哈哈！”
一旁察言觀色的伍瓊，當即喝彩起來，
“相國這一手畫龍點睛，當真是神來之筆啊！讓這道菜，活了！”
董卓會心一笑，微微頷首。
這才夾起了那顆溫熱的莓果，送入口中。
他閉上眼，慢慢咀嚼。
果肉清脆，甜美的汁液在口中爆開。
卻又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天然麝香。
混雜著槐花蜜的清甜，直衝頭頂，讓人飄飄然。
“唔...”
有樣學樣的周毖，也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筷子，重複了董卓剛才的全套動作。
當他聽到那盛器，再次發出的顫音時，臉上露出了病態的興奮。
他一口吞下莓果，隨即誇張地閉上眼，搖頭晃腦，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樣。
半晌，才睜開眼，長嘆一聲：
“妙啊！此果之味，此器之韻，合二為一，方為...人間絕色啊！”
董卓深以為然，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早已按捺不住的伍瓊與何顒。
“你們二位別光顧看著，也動筷吧。”
這句話，猶如大赦。
伍瓊與何顒二人，幾乎是同時一把抄起了銀箸，雙眼放光。
何顒的筷子直奔那水晶魚膾。
而伍瓊則毫不客氣地伸向了那幾顆最飽滿的荔枝。
若非董卓還高坐於此，伍瓊恨不得直接埋頭進去，像野獸般啃食。
但此刻，他只能強行按捺住內心的衝動。
裝出一副斯文姿態，用銀箸慢悠悠地夾起一顆荔枝。
只不過動作卻因為過於用力，而顯得有些僵硬...
......
與樓下那充斥著池肉酒林的雅室不同。
醉仙居的頂樓，一間不為人知的密室之內，空氣卻顯得清冷而肅穆。
這裡沒有薰香，只有淡淡的墨香。
牆壁上不掛仕女圖，而是掛著一幅巨大的大漢十三州堪輿圖。
堪輿圖的上面，用硃筆圈點著密密麻麻的標記。
身段妖嬈的女掌櫃，此刻褪去了在董卓面前的嫵媚與逢迎，神情恭敬地垂手而立。
在她面前，端坐著一名身著素白長裙的女子。
那女子，正是董卓求而不得的如煙大帝——柳如煙！
“聖女，方才收到暗使傳來的訊息。”
女掌櫃的聲音壓得很低，
“左護法已接到了我們的情報，並做好了應對之策。”
柳如煙沒有回話，只是輕輕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女掌櫃繼續彙報道：
“另，左護法傳話，讓我等密切關注洛陽動向，探明漢軍後續是否會派出援軍。”
柳如煙聽完，將茶杯放下，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她輕輕點頭，算是回應。
“屬下明白。”
女掌櫃會意，躬身一拜，隨後退出了密室。
密室之內，再次恢復了寂靜。
柳如煙緩緩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圖前。
她的目光，落在了西北角，那個被硃筆重重圈出的紅圈上。
那裡，是她們計劃中重要的一環。
她在那片紅圈上凝視了許久。
彷彿能穿透牆壁，看到那片黃土上，正進行的血腥廝殺。
片刻之後，她轉身回到桌案前，鋪開一張質地極佳的竹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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