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說什麼呢!”如桃很快走上前來將許梔攔在身後,“我們靖王妃也是你能非議的?”
“喲,這就是準靖王妃嗎?”那婢女又誇張地福了福身,抬手扇了扇風,“您這一身晦氣,剛進門就衝撞了我們小姐的琉璃盞呢。”
許梔掃了眼地上的碎片,不動聲色地退後半步,正好讓門外的侍衛看清店內情形。
“王妃?”趙靜儀眨了眨眼,眸色中顯露出幾分楚楚可憐的失落和濃厚的悲哀,若是不仔細看,還瞧不出她藏在平靜表面下瘋長的嫉妒,“原來是珩哥哥的王妃嗎?沒想到珩哥哥喜歡這樣的……”
邊說,她還邊抬眼掃了一下許梔。
許梔眯了眯眼,不由得冷笑。
綠茶這種生物,還真是古今通貨呢。
“這位小姐慎言,”許梔淡淡道,“方才我並沒有碰到這琉璃盞。”
她垂頭看了眼,滿地琉璃碎片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斑,很快,她又蹲下身,指尖輕輕撥動一塊較大的殘片,露出底座接縫處泛黃的膠痕。
“諸位請看,”她聲音清朗,確保圍觀的賓客都能聽清,“這盞底部的魚膠修補痕跡至少有三處,這東西本就易碎,甚至現有的破損都是沿著先前裂隙重新碎開的。”
趙靜儀臉色驟變,塗著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很快皺起細眉壓著嗓子道:“你、你可莫要胡說……”
“無妨,我可以當場幫你修好。”許梔向掌櫃頷首,“勞煩取些魚膠和細銅絲來。”
一旁尚在頭疼的掌櫃如蒙大赦,忙不迭捧來材料。
在數十雙眼睛注視下,許梔將碎片按紋理一點點拼接,又以銅絲固定了些關鍵節點,最後擠入魚膠填補縫隙。
許梔的修復手法嫻熟,打眼瞧過去賞心悅目,叫一種賓客都禁不住駐足觀看,各個都屏息凝神,看著她倒出溫水,將魚膠融化。
“這西域來的琉璃的熔點特殊,修補時必須控制好溫度。”她邊說邊用溫水化膠,“過熱會留下痕跡,不美觀,過冷則粘性不足,修了等於沒修,依舊易碎。”
她捏著一把毛刷,沾了沾化好的魚膠,力道適中地掃在琉璃斷口處。奇蹟般的,那些猙獰的裂痕漸漸隱去,變得分外光滑漂亮。當許梔將修復好的琉璃盞託舉起來時,圍觀者發出陣陣驚歎。
那琉璃盞透亮如初,只在極細看時才能發現幾道蛛絲般的銅絲細線,但這又反倒給器物添了幾分美感。
“妙啊!”一位老者拊掌讚歎,“我可從未見過這樣厲害的修復手藝,這手是半分不抖,分毫不差啊!”
“妖女!”趙靜儀的婢女突然尖聲打斷,“你使了什麼妖法?”
“你若不信,大可再摔一次,”許梔將盞遞給掌櫃,“不過下次修補,就要收雙倍工錢了。”
人群中爆發出笑聲。趙靜儀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抬眼暗示了一下身旁丫鬟,一下子擠出幾滴眼淚來:“這東西已經碎過了,我定然拿不出手了,我果然還是負了爹爹交代的事……”
邊說著,便抬眼很是幽怨地看向許梔:“許大人今日摔碎了我的琉璃盞,不能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走了。”
許梔愣了神,盯著那滿是惡意的臉,搞不明白這小姑娘怎麼還有兩副面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