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也配肖想人家女官大人?”
“可不是嗎?不知道誰家紈絝子弟,真是不知分寸!”
“閉嘴!”孟宴卿一把掄起放在一旁的酒罈,猛地砸在柱子上,碎瓷四濺開來,噼裡啪啦摔了滿地,“七年……我和她在一塊七年了啊!她憑什麼……憑什麼轉頭就嫁給殷霽珩!”
那胖子趁機掙脫開他來,扯正自己的領子,同時朝同伴使了個眼色。
當孟宴卿再次撲來時,三四個人一擁而上。拳頭砸在皮肉上的悶響中,他恍惚聽見許梔的聲音。聽見她那年在侯府後院,她踮腳為他系斗篷時說:“宴卿,你要少喝些酒。”
那聲呼喚鑽進了他每一個醉酒的神經裡,隱隱作痛。
“滾開!”他突然暴起,將一個壯漢掀翻在地。
可他一人終究還是雙拳難敵四手,不知誰從背後踹了他一腳,害得他踉蹌著栽下樓梯。
一種賓客紛紛朝著狼狽的他投來好奇、可憐又唏噓的視線,孟宴卿忽然覺得自己站不起來了,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走錯了路,摔得遍體鱗傷,把人丟了,也把自己摔折了。
掌櫃的尖叫聲刺破喧囂:“還愣著做什麼,快把這瘋漢扔出去!”
孟宴卿被人丟出酒樓時,天上的雨還嘩啦啦下著,澆了他滿面,混雜著他面上的血水,模糊了他的視線。恍惚間,他彷彿看見醉仙樓的燈籠在視線裡晃成了一片血紅。
他趴在泥濘中摸索,指尖碰到半截斷玉,那時當年許梔送他的定情信物。
他一把鑽進了那玉簪,掙扎著要爬起來。
“侯爺!”遠處傳來家丁的呼喊。
孟宴卿搖搖晃晃站起來,忽然聽見車輪碾過青石的聲響。一抬頭,便瞧見一隊精緻的馬車從街角轉來,車內鋪著的紅綢分外扎眼,而車轅上獨屬於大長公主府的鎏金圖騰更是刺得他心口驟縮。
“讓開!”他撞開要來攙扶的家丁,跌跌撞撞追著馬車,“許梔!我知道你在裡面!”
暴雨中無人聽見他的嘶吼,前方的馬車跑得很快,帶著婚慶的綢緞首飾急匆匆就往大長公主府趕去。
“停車!”孟宴卿發瘋似的撲上去,卻是撲了空,一下子重重跪倒在了積水裡,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手中那塊斷玉冷硬異常,壓得他手掌痛。
他忽然想起,那時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裡。那時許梔捧著剛雕好的玉簪對他笑:“聽說你們這兒的夫妻要互贈信物,那這個給你。”
當時他怎麼回答的?好像是……
“你若是想要我給你買,你不必自己給我做,我不缺這些玩意。”
那時她眼中黯淡下的光彩沒有落進他的心裡,他只當是婦人家多事,卻不曾想多年後,他缺了。
缺得心口發疼。
“長公主府……”孟宴卿抹了把臉上的血水,眼底翻湧著偏執的瘋狂,“梔梔,我來找你,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