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那隻帶著可愛肉窩的小手已經伸向了鳥籠的食槽口。
“小祖宗使不得!”劉嬤嬤笑容一僵,瞳孔猛地瞪大,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哆嗦著,“這……這糖丸是金貴東西……是給您補身子的……鳥兒它消受不起啊……”
雲棠正踮著腳,努力把小胳膊往籠子裡探。
聞言,她歪著小腦袋,澄澈的目光落在劉嬤嬤劇烈顫抖的手上“嬤嬤的手手冷嗎?抖得好厲害呀。”
那純真的目光,彷彿能穿透人心,看得劉嬤嬤脊背發涼,抖得更厲害了。
“篤”一聲輕響,糖丸滾入食槽。
籠中八哥早已被養得貪嘴,見狀歡快地蹦跳過來,尖喙一啄。
“咕……”
一聲短促而怪異的嗚咽卡在八哥喉間。
緊接著,那綠油油的鳥兒猛地炸開了全身羽毛。
細小的爪子瘋狂地蹬踹著籠底,不過兩三息的工夫,所有的掙扎戛然而止。
它的身體驟然繃直,直挺挺地向後翻倒,“噗”的一聲砸在籠底。
細爪子抽搐了幾下,便徹底沒了聲息。
“啊!”
幾個膽小的丫鬟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青鳶臉色鐵青,一個箭步上前,將雲棠嚴嚴實實護在身後,目光死死釘在面無人色的劉嬤嬤身上。
“死……死了?”劉嬤嬤呆愣著,兩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
此刻,那雙渾濁的老眼裡只剩下無邊的恐懼。
她看著籠子裡那鳥兒的屍體,又看看正歪著小腦袋好奇打量死鳥的雲棠。
巨大的驚駭瞬間淹沒了所有理智。
完了……
全完了……
雲棠伸出白嫩的小手指,隔著籠子,輕輕戳了戳冰冷的鳥籠欄杆。
她仰起小臉,看向抖成一團的劉嬤嬤,軟糯的童音在死寂的庭院裡顯得格外清晰,“嬤嬤,小八睡著了嗎?你送來的糖糖……真的好厲害呀。”
劉嬤嬤面無血色。
二夫人……老奴對不住您……
與其被押下去嚴刑拷打,吐出不該吐的,連累二夫人……
不如……
她低垂著頭,散亂的白髮遮住了她扭曲的面容。
雲棠眼神一凝,敏銳地注意到劉嬤嬤雙腿肌肉的緊繃。
“青鳶。”雲棠稚嫩的童音驟然響起,“攔住她!”
幾乎同時,劉嬤嬤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決絕之色。
她以驚人的速度衝向庭中最粗的廊柱,卻在即將撞上的剎那,被青鳶鐵鉗般的手一隻手扣住後頸。
青鳶另一隻手擒住她的手腕反剪到背後,同時腳下使了個巧勁。
劉嬤嬤被青鳶牢牢按跪在地,額頭距廊柱僅半尺之遙!
差一點……
就差一點!
“毒……毒是我下的!”她猛地抬起頭,涕淚橫流,聲音尖利刺耳,“是我,全是我,跟二夫人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恨這小……”
劉嬤嬤話鋒陡然一轉,“……恨小姑奶奶害我丟了臉面,是我豬油蒙了心,要殺要剮衝我來!是我!都是我的主意!”
她用力嘶吼著,目光卻不敢看雲棠。
雲棠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她慢慢地從青鳶身後踱步出來,走到被按跪在地的劉嬤嬤面前,微微歪著頭,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忽然綻開一個極其無辜的笑容。
“嬤嬤。”雲棠的聲音軟糯得像剛出鍋的糖糕,“你在說什麼呀?什麼下毒呀?窩剛剛有說……糖糖裡有毒嗎?”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得劉嬤嬤腦中一片空白,連嘶吼都卡在了喉嚨裡。
她猛地抬起頭,對上雲棠那雙看似純真,深處卻冰寒徹骨的眸子。
那裡面沒有絲毫意外,只有一種貓戲老鼠般的瞭然。
劉嬤嬤驚恐地看著雲棠。
二夫人說得對,這小孽種果真是個威脅!
就算她粉身碎骨,也要拉著這個禍害一起下地獄!
突然,劉嬤嬤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蠻力,竟猛地掙脫了青鳶瞬間的鉗制。
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鎖定近在咫尺的雲棠。
下一瞬,她竟從髮髻裡抽出了一根磨得極其尖銳的銀簪。
“小孽種!去死吧!”
簪尖帶著凌厲的寒光,直刺雲棠咽喉!
“小主子!”青鳶驚呼。
而云棠,看著那一點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寒芒,臉上的笑容,倏然凝固。
時間被拉得無限漫長。
雲棠清晰地看見劉嬤嬤眼中翻湧的怨毒,尖銳的銀簪劃破空氣,帶起冰冷的鋒芒,幾乎貼上她細嫩的肌膚。
就在簪尖距離她的喉間僅剩一指之距時……
一隻寬厚帶著薄繭的大手,倏然覆上了雲棠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