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搖頭嘆息:“我阿兄不通庶務,我又整日忙於繡坊,府中之事皆交嚴管家打理,可府中出了這樣的大事,你竟然一無所知,若非我讓玉珠回來支取銀錢,我們兄妹還不知要被崔賬房矇蔽到幾時。”
嚴管家臉頰抽動了幾下,深深垂下腦袋:“是小人疏忽,請六娘責罰。”
“我不罰你,”池依依道,“等阿兄回來,你自去向他請罪。”
嚴管家的臉色變了變。
池依依不再理他,徑自向繡坊夥計吩咐:“崔賬房監守自盜,人贓並獲,你們把搜來的東西都帶上,送去府衙作為證物。”
說完,她領著玉珠揚長而去。
嚴管家垂手看著她的背影,神情難辨。
繡坊夥計押著崔賬房經過他身旁,崔賬房掙扎著,朝嚴管家發出意味不明的嘶吼,嚴管家厭惡地看他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玉珠跟著池依依登上馬車,長出了一口氣。
“多虧六娘及時趕到,不然我就要挨板子了。”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您怎麼知道崔賬房會難為我?”
池依依笑笑:“他和他主子一樣一毛不拔,就算賬上有錢也不會輕易吐出來。”
早上玉珠出門前,她特意交代,如若崔賬房不應,就在賬房大鬧一場,至於她自己,會帶著繡坊的夥計隨後趕到,敲打諸人。
玉珠好奇:“六娘怎麼知道崔賬房監守自盜?”
她以為今日能拿到現銀就不錯了,沒想到竟將崔賬房來了個人贓並獲。
池依依問:“你看到崔賬房那身打扮了麼?”
玉珠轉轉眼珠,回憶道:“他衣裳的料子是挺好,但也不算特別貴重。”
池依依點點手腕:“他戴的那串獅子頭核桃,品相極佳,放在古玩店能賣三百兩。”
“三百兩?”玉珠驚呼。
“他桌上的銅鎮紙,也是古物,”池依依道,“還有賬房裡燻的香料,是一兩銀子一錢的毗藍香。”
池府的器物可沒有這麼奢侈,而以崔賬房的月錢,哪裡買得起這些貴重的玩意兒。
池依依當時便想到,崔賬房必有別的掙錢法子。
身為賬房,來錢最快的路子就是謊報賬目,中飽私囊。
但以崔賬房的膽量,怕是不敢直接挪用銀兩,所以當池依依看到那些放印子錢的摺子,她立刻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這才命人搜查崔賬房的住處。
結果如她所料,崔賬房果然黑吃黑,偽造了一批利錢低的摺子放在錢櫃,把真正的憑據藏在自己屋裡。
對於送上門的把柄,池依依怎會放過。
崔賬房是池弘光的左膀右臂,她今日便要斷他一臂,讓他有苦也難言。
玉珠聽了她的解釋,滿臉佩服:“六娘,您瞧得真仔細。”
池依依笑笑:“我不過是吃一塹長一智罷了。玉珠,以後你也要多看、多聽、多思,在外人面前不能有半點疏忽。”
玉珠繃緊小臉:“我知道了。六娘,您當真要把崔賬房送去衙門?”
“為何不?”池依依掀起車簾,看向外面的街景。
玉珠擔憂:“大郎若是追問起來,您如何向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