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麻煩你跟他提及我的賬。軍械局……可欠著我封地幾萬盧布,要我幫他們想一想嗎?”
當鐘聲敲響十下,彼得轉身時輕笑,“畢竟您最擅長……留有餘地了不是嗎?”
…………
銀月廳的水晶吊燈將餐盤照得雪亮,彼得慢條斯理地切開一塊小牛肉:“沃倫佐夫,您真不愧是三朝老臣……事情交給您,處理速度就是快啊。”
他舉起酒杯,暗紅的酒液映著對方緊繃的面容,“敬您的效率。”
端坐在高背椅上的老臣慌不迭地舉杯,迎著彼得的笑容不斷說著恭維的話語。
但這位老臣心中滿滿都是驚歎:從公主賬本上赤字爆發的那一刻,年輕的皇儲便展開了對於這些渣滓的清算。
原以為,他是提醒老朋友留心自己的女婿,此刻才驚覺連帶自己在內,所有人不過是彼得棋盤上的棋子。
可是,他是怎麼猜透了所有人的反應?
貝斯圖熱夫的暴脾氣,一定會找女婿大發雷霆,然後一定會把幕後的關鍵人物,一個又一個地揪出來。
他調整著呼吸,間斷性地應付著皇儲的寒暄,心裡卻在繼續謀劃:之前聽說過約翰娜私生活極為糜爛,與聖彼得堡多位貴族有染……克拉克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他就懷疑過,那五千盧布的“借款”,是兩人在某張床上商量出來的。
如今連公主的生母約翰娜也失了蹤,難保不是被克拉克那個混賬滅了口。
要是殺人案繼續追查下去,他的老朋友貝斯圖熱夫絕對會被牽扯其中。
燭光在沃倫佐夫瞳孔裡劇烈搖晃。他終於看清眼前人——那副懶散面具下,分明是頭磨利爪牙的幼獅。
看來正如大牧首所說:他的頹廢,是為了某些原因隱藏至今的。
彼得突然放下銀質的刀叉,金屬敲擊在瓷器上的清脆聲,讓沃倫佐夫的恭維戛然而止。
“我很擔心……原本您的意思是點到為止,讓貝斯圖熱夫自己管好自己的女婿,就像我親愛的姨媽下令,讓她管好自己的母親一樣。”
他淡淡的語氣好像在述說一件不相干的事,“可這事情看上去,恐怕不會那麼簡單了——舒瓦洛夫,剛才已向姨媽檢具,克拉克有謀殺約翰娜的嫌疑。”
彷彿無視對方驟變的面孔,他繼續往下說著,“咱們的秘密警察頭子,已經派人去查檢波洛茨克莊園了。”
如果此時他還坐得住,那麼他就不會像之前那樣,出言為貝斯圖熱夫說情,希望彼得“點到為止”了。
“殿下,您,您確定嗎?”
向來以鎮定示人的三朝老臣,此時忍不住磕磕巴巴,“您——應該知道的,老臣尚未查到任何謀殺指向。”
彼得端起高腳杯,透過紅酒含笑看著對方:“當然……我也只是要求您追查貪腐,不過——”
他的笑容更濃了些,“想想看,貪腐這個罪名,可比謀殺皇親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