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呼喊如同火種,瞬間點燃了整個村莊。衣衫襤褸的農奴們哭著撲倒在泥地裡,有人甚至抓起沙皇腳下的黑土往頭上撒。
彼得抬手示意安靜,轉向被按著肩膀的稅吏頭子。
這個方才還耀武揚威的胖子此刻面如死灰,鑲銀邊的制服沾滿泥漿,活像只褪毛的肥豬。
“你。”彼得的聲音很輕,卻讓稅吏劇烈哆唆起來,“滾過來。”
近衛軍像拖死狗般把他拽到磨盤前。
彼得突然抽刀,寒光閃過時,稅吏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但預想的疼痛和死亡並未降臨。
他顫抖著睜開眼,發現捆手的繩索已被精準斬斷,而沙皇的刀尖正抵著他喉結。
“回去告訴你們子爵。”
彼得俯身,刀尖在稅吏脖子上壓出血痕,“明天日出前滾來這裡請罪,否則……”
他忽然露出森白牙齒一笑,“我就把他塞進自己收稅的絞盤裡,看看能榨出幾枚金幣。”
稅吏褲襠瞬間溼透,磕頭如搗蒜。
對著那股騷臭彼得厭惡地擺擺手,近衛軍立刻把這攤爛泥拖走。
這時老婦人突然撲上前,枯枝般的手抓住彼得靴筒:“陛……陛下?您真是……”
彼得立刻跳下磨盤親自攙扶。
老婦人佈滿繭子的掌心擦過他手背時,年輕的沙皇突然俯下身去,在萬眾驚呼中與老婦平視:“老人家,您受苦了!還有大家,都受苦了!我從荷爾斯泰因來,一直跟著姨媽在冬宮,從未知道大家生活得如此水深火熱——”
他轉向噙著淚的妮娜,解下繡金線的絲綢手帕塞進女孩手裡,“我以羅曼諾夫家族的名義保證,這種暴行不會再發生。”
安德烈適時呈上沉甸甸的羊皮袋。
彼得當眾解開,銀幣瀑布般瀉入磨盤凹槽。
“這些錢,”他提高嗓音,“一半補償受害家庭,另一半……”
目光掃過倒塌的穀倉和空蕩的畜欄,“用於重建村莊。”
人群再度沸騰時,彼得注意到雷米攥著乾草叉不放。
少年眼中燃燒的不僅是感激,更有某種熾熱的渴望。
沙皇心中微動,招手示意他近前。
“想當兵?”彼得直接問道。
見少年重重點頭,他笑著摘下自己的藍綬帶別在雷米胸前,“等你養好傷,去普列奧布拉任斯基團報到。”
在村民羨慕的抽氣聲中,他壓低聲音補充:“但要先學會寫字——我的人會送識字課本過來。”
當夕陽將最後一縷金光塗抹在茅草屋頂時,整個村莊已煥然一新。
在沙皇的命令下,近衛軍們捲起鑲金邊的制服袖口,有的扛著新伐的松木修補穀倉缺口,有的用軍刀削平歪斜的門框。
鐵匠鋪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安東尼正帶人將繳獲的私兵鎖鏈熔成農具。
空氣中飄著燉肉的香氣,幾個農婦把藏著過冬的燻火腿都獻了出來,在臨時搭起的土灶上翻滾出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