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的目光掃過大廳所有人,權杖在手中輕輕轉動,金鷹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威嚴:“我懂,不光是莫里斯你,連我的財政大臣切爾內紹夫,也一樣在恐懼是不是?——害怕春耕令會讓百年家業化為烏有。”
他凝視著權杖上展翅欲飛的金鷹,想起哪怕華夏曆史上,那些具備改革能力的超強者,都沒幾個能真正完成的——
所以想要改革,必須要有真正的智慧:真正的變革從來不是靠斷頭臺實現的。
當死亡威脅迫近時,貴族們確實會暫時屈伏;但要讓整個俄羅斯的領主們真心擁護新政,就必須讓他們看見——改革後的糧倉會比現在更滿,鍍金馬車會比現在更亮。
靠著沙皇權柄,他強壓著二人接受改革,但是,想要更多的俄羅斯貴族自覺自願的接納並且大力推進,是要讓這些天鵝絨外套包裹的蛀蟲們親眼目睹:
順應時代的貴族,終將獲得比祖輩更輝煌的榮光。
“好了二位,我們從明天一早就開始吧!”
一邊說著,彼得在兩人愕然目光中輕鬆起身,伸著懶腰打哈欠道,“對了,改革其間我就在子爵的莊園蹭住吧……子爵不會不歡迎吧?”
莫里斯慌忙跪地行禮,口氣充滿了誠惶誠恐和不安:“陛下屈尊下榻是臣畢生的榮幸,我這就讓我的管家……啊,對,新任的候補管家為您準備最好的客房!”
他轉身時,彼得分明看到那脖頸上的青筋,在燭光下跳動如琴絃。
沙皇陛下無聲與宮廷顧問交換過目光,旋即起身上樓。
管家躬身引路時,燭臺在鎏金壁燈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陛下,這是主樓最好的客房,是老伯爵招待最為尊貴的客人才會用的。”
他推開雕花橡木門,濃郁的蜂蠟與雪松氣息撲面而來。
房間是18世紀歐洲貴族常見的正方形格局,約二十步見方。
東側整面牆鑲嵌著凡爾賽式落地窗,月光透過鉛格玻璃,在拼花地板上勾勒出幾何光斑。
“床幔是按法國最新樣式更換的。”
管家對沙皇陛下躬身行禮,抬手示意胡桃木四柱床,羽絨床墊厚達三掌,枕套繡著莫里斯家族的橡葉紋章。
“對了陛下,窗邊鈴繩直通樓下值班室。”管家指向床柱旁的絲綢絛繩末端,“按您吩咐,近衛軍住在隔壁的槍械室改的客房。”
他最後檢查了羽筆、火漆等書寫用具,這才倒退著告退。
“陛下,我和安東尼就在外間。”
安德烈微微躬身告退,“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和他交換過目光,彼得脫下外套走進盥洗室。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之後換上睡袍鑽入床鋪——窗外很快起了風,但對於趕了幾天路的沙皇陛下來說,這聲音跟搖籃曲沒差。
次日拂曉,晨霧還纏繞著莊園的尖頂,安東尼便神色古怪地推門而入。
彼得正對著鉛格窗整理綬帶,從鏡中看見近衛軍統領欲言又止的模樣。
“陛下……”安東尼的佩劍穗子不安地晃動著,“莫里斯子爵……把他女兒送來了。”
話音未落,走廊便傳來絲綢摩擦的窸窣聲。黛西小姐穿著一件低胸的小禮服站在門外,珍珠髮網下的金髮還帶著露水氣息,懷裡抱著本燙金封面的《農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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