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趙森開口了。他放下手裡根本沒動過的水杯，聲音平靜無波，甚至帶著點恰到好處的歉意，目光卻像冰錐一樣紮在俞夏身上。
“真是抱歉啊，打斷了你們二人的……約會。”他刻意在“約會”兩個字上停頓了一下。
俞夏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又瞬間漲得通紅。
約會？！和彭飛羽？！天大的誤會！
趙森他……他什麼意思？！他生氣了？還是單純的諷刺？他那平靜語氣下翻滾的怒意，俞夏隔著桌子都能感受到！
“不是約會！絕對不是！”俞夏嚇得連忙否認，慌亂地擺手，“我們就是，就是有點事情要談！很正經的事情！”
她語無倫次，感覺越描越黑，只見得趙森眼底的冷意似乎更深了一層。
“哦？正經的事。這麼晚約出來，是多重要？”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緩緩刮過俞夏的臉，帶著探究和審視，更帶著一種“我看你怎麼編”的冰冷壓力。
俞夏感覺自己的舌頭打了結，手心全是冷汗。談什麼？談王珊？談金川？談獵龍？談李佳媛是黃鼠狼精？哪一條說出來都是自掘墳墓！她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不關你的事。”彭飛羽卻接話了，聲音低沉，帶著強烈的敵意。
趙森的目光從俞夏臉上移開，落在彭飛羽身上，那眼神平靜得可怕。他沉默了幾秒，然後出乎意料地輕輕點了點頭。
“對不起，是我越界了。”趙森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疏離的禮貌。
他站起身，動作乾脆利落，沒有再給俞夏或彭飛羽任何一個眼神，對李佳媛示意了一下，“李佳媛，我們走吧，不打擾二位了。”
俞夏的心一驚，巨大的恐慌讓她快要失控了。
他就這麼走了的話，那些怒火和誤解怎麼辦？
我怎麼解釋？他會不會再也不理我了？那些法術的教導，那些課間的補習，那些天台上的時光，是不是全完了？
“等一下！”俞夏猛地站了起來，動作幅度之大，帶倒了身後的塑膠凳。她顧不上週圍投來的目光，聲音因為極度的驚慌而變得尖利，“你們要去哪兒？！”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看著趙森和李佳媛同時停下腳步回頭，一個眼神深不見底，一個則帶著一絲玩味。
俞夏的臉頰火燒火燎，趕緊找補，目光慌亂地投在李佳媛身上：“我，我是說，佳媛！你們要去哪兒？不一起坐下來再吃點？”這邀請蒼白無力得連她自己都不信。
李佳媛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忽然展顏一笑，那笑容在夜色和燈光下顯得格外明媚，卻又帶著點惡作劇般的狡黠。
“不了哦，俞夏。我們兩個……也有事情要做呢。”
“啊？”
她眨了眨眼，語不驚人死不休，“是約會也說不一定哦？”
俞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變得慘白如紙，下一秒又因為極度的羞窘而漲得通紅。她下意識地看向趙森，只見他原本冰山般的臉上，也罕見地出現了一絲裂痕。他震驚地挑高了眉毛，看向李佳媛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離譜？
李佳媛看著兩人精彩紛呈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擺擺手，“開玩笑的啦！再見！”
俞夏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趙森和李佳媛輕盈的身影，一前一後，迅速融入了燒烤攤外的夜色。
彷彿帶著她所有的解釋機會和某種不敢細想的東西，一同遠去了。
周圍食客的喧鬧聲重新湧入耳中，卻顯得那麼空洞遙遠。油膩的煙火氣，食物的香味，此刻都變成了令人作嘔的負擔。
“這裡果然人多眼雜。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談。”彭飛羽皺著眉站起來，打破了俞夏死寂般的沉默。
她猛地回過神，看向彭飛羽，還哪裡有半分心思去談妖怪和金川？
“不…不了！彭飛羽，我突然覺得好累，今晚算了吧。下次，下次再說，我先回去了！”
俞夏語無倫次地說完，甚至不敢看彭飛羽是什麼反應，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猛地跳起，逃離般衝出了燒烤攤。
一遠離彭飛羽可能的視線範圍，俞夏立刻掏出手機，手指哆嗦著找到趙森的號碼，撥了出去。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
“喂？趙森！我……”俞夏剛開口，電話那頭趙森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乾脆利落地打斷了她所有想好的解釋和哀求。
“公園河邊的長椅見，現在！”他只留下一個不容置疑的地點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