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初八上弦月,半輪圓月面朝西。
夕陽剛剛沉入地平線,但光芒尚未完全消失,而是化作一抹溫柔的餘暉。漸漸黯淡的天幕中,一輪弦月悄然出現在了上中天,為夜晚的到來拉開了序幕。
C中初中部,教學樓背倚的一堵舊牆下,俞夏拖著長長的影子,用樹枝蘸水,在地上繪出了一個法陣的輪廓。由於來的匆忙,一切只能就地取材,樹枝是從地上撿的,並擅自借用了澆花的水龍頭和倒在一旁無人問津的水桶。
此時已經超過了正常的放學時間,在這樣一個本就鮮有人跡的偏僻角落,更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奇怪舉動。
她所站的位置前方,曾立著一棵枯樹,如今卻已被移除了。在初中時期,黃昏時分透過教室的窗玻璃,她偶爾能用餘光瞥見那棵枯樹上生長出錯綜複雜的茂密枝葉。然而,只有在不經意間的一瞥,才能捕捉到這一幕——就像量子粒一樣,一旦凝視,那搖曳的樹影似乎又化為虛無。
現在想起來,當時每次看到樹葉的傍晚多是上弦月,而她如今對月相愈加了解,自然會想到其中的關係。上弦月通常在正午升起,恰好落日時分升至上中天,呈現出日月同輝,而月亮又佔領至高位的景觀,讓靈氣攀升至一個小高峰。
俞夏那時還不知道,隱世的事物本就不是大多人可以直視的,能夠透過一些時機和角度隱約窺見一隅已是幸運。
這段記憶雖不能說被淡忘,但要不是前段時間在書城遇到彭飛羽的話,也不會重拾起來。所以她此番過來,為的就是給當時的自己一個準確的答案。
呃……好吧,其實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必須要弄清楚,初中時候的彭飛羽到底是在胡言亂語還是確有其事。
法陣已畫好,這其實算作神隱術的簡化版,雖然不能把人帶入隱世,卻能洞察六界,見妖魔,通鬼神,俗稱開眼陣。
她站上法陣中心,閉眼默唸起了咒語。不一會兒,耳畔似乎傳來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睜眼便見到腳下斑駁的樹影,頭頂枝葉繁茂的樹冠形成了巨大的華蓋,夕陽穿過猶如點點繁星。
恍惚間,只聽一聲悠長的鳴叫,她透過樹隙,看到一隻玄鳥拖著長長的尾巴,振翅飛上樹梢,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在樹梢頂端有一個,有一個……嗯,鳥窩?
俞夏仰頭出神了許久,卻在一刻眨眼間,所有的景象都灰飛煙滅,原來腳下用水畫的法陣已經幹了。
或許心中有事,即使景象消失了很久,她還靜立在原地,目光似乎聚焦於遠方的某個點,但又彷彿什麼都沒看見。最後,她拿出手機撥出了此前彭飛羽塞給她紙條上的電話號碼。
“C中初中部,那棵樹下見,有事找。”她說完就掛掉了電話,連給對方回應的時間都沒有。
接著她便坐在一旁的花壇邊靜靜等待著,沒想到僅僅過去了十幾分鍾,彭飛羽就出現在了面前。看起來他似乎有些慌張,是氣喘吁吁跑過來的,“怎麼了?”
俞夏沒有說話,用目光示意他轉向枯樹所在的方向,雖然此刻那裡空空如也,但是她相信他能夠理解。
他轉身偏過視線,沉默了很久。
“怎麼,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彭飛羽問。
她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想弄清真相。雖然不清楚你當時突然反水的原因,是和初中那個女生有關嗎?為什麼?後來呢,她到底去哪兒了?”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彭飛羽試圖結束這次對話。很顯然,他並不打算回答,身子已有了離開的動作。
“等一下!”俞夏突然張開雙臂攔在他面前,“那我換個問題,關於李佳媛,你說她不是人的意思究竟是?!”
她抿著嘴,目光迫切而又堅定,彷彿這個答案對她至關重要。她憑直覺認為,相比初中時期那個令人困惑的真相,現在關於李佳媛的事情更容易讓他開口。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最終彭飛羽深深嘆了口氣,“那個味道,你也聞到了吧?”
“啊,是那股臭味嗎?”
俞夏想起趙森和彭飛羽之前都說過的臭味,沒好意思表示自己聞到的其實是香味。談話桌上本就要實力相當,若是自己顯得過於掉價,估計對方連說的興趣都沒了。
“嗯,黃鼠狼的臊味。”彭飛羽點了點頭。
俞夏眼中閃過一絲訝然,“誒?”
“怎麼了?”
“原來是黃鼠狼嗎?”
“那你原本以為的是?”
“什麼屍體腐爛的味道之類的……”她畢竟也沒真聞到過,只得藉著趙森的話吞吞吐吐道。
“雖然不完全一樣,但若沒聞過黃鼠狼氣味的話,這樣想也很正常。”
她挑了挑眉,“這麼說你聞過?”
“是啊。”
“……”
俞夏一時語塞,總之腦子裡有些迷糊,好想問他這兩年是不是跑山裡修煉了,但沒問出口。況且李佳媛的身份,一會兒從殭屍跳轉到黃皮子,感覺捋不清楚。如果不是殭屍鬼魂的話,犀角香又用來幹什麼?
“那麼,李佳媛就是黃鼠狼精變的了?”她順著彭飛羽的話問下去。
“或許,附身在人身上的機率也比較大。”
這倒是和趙森最初的一個猜測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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