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意抵擋不了她臉上的蒼白,溼漉漉的髮絲緊貼在她臉龐,水滴不斷從髮梢滑落,顯得那麼淒涼無助。她捂著手臂的指縫間,依稀可以看到被雨水沖淡的血跡,衣物和裸露的面板佈滿大大小小的擦痕。
俞夏沒有回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帶上了一些不知所措,似乎忘了前頭自己明明還為了她是妖怪或者殭屍而興奮。
“是誰傷的你?”她小心翼翼地問。
換來的卻是良久的沉默。
最後,李佳媛側身走近,似乎想拍拍俞夏的肩膀,可看到自己帶著血跡的手最終沒有落下,“快回去睡吧,這麼晚了。”
“那他呢?”俞夏轉頭追問,故意說的如此含糊。
不過,她倒不是在擔心趙森安危,只是在確定他的下落。因為看李佳媛現在的狀態,不論她是和誰交手,佔上風的也該是另一方才對。
“他?”李佳媛露出訝然的神情,眸底的波光晦暗不明,嘴角揚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誰?”
俞夏抿了抿嘴,末了卻搖頭道:“沒什麼。”她目送李佳媛走上了樓梯,又剩獨自一人呆呆地站在樓梯口。
暴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彷彿掩蓋了世界一切聲響,只剩下這無盡的雨聲。她的目光重新轉向樓道外,神思恍惚地望向外面的世界。
密佈的雨水模糊了視線,而俞夏的思緒也更加撲朔迷離。
此刻,穿過層層雨幕,趙森正獨自坐在某處高樓頂部的機房屋簷上,手中攤著一張邊緣已被雨水浸爛的紙人。
俯瞰之下,雨絲肆意穿梭在周圍的每一寸空間,將整座城市交織成一幅朦朧的畫卷。他如同石雕般一動不動,頭髮和衣衫早已溼透,垂著頭面容隱藏在陰影之中,彷彿與世界隔絕了一般。許久之後,他終於動了動手指,脆弱的紙人便瞬間化成黑灰,又立刻被雨水沖刷殆盡。
隨後,他雙手向後一撐,仰起頭任由雨水淋在臉上,嘴角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
……
大雨並未延續至清晨。得益於城市良好的排水,等俞夏出門時,積水已幾乎退去了。
到了學校,班中好多同學都在討論昨夜的大雨,抱怨被雷聲吵醒。由於黃嫻也向她問話,她被迫無精打采地混在其中,最後打著哈欠撐完了上午的課。
午休時,俞夏特地猛灌了一杯咖啡後,才到慣常去的活動室見了趙森。他似乎精神很好,就像平常一樣跟她打招呼、講題說話,卻隻字不提昨日的事。
這讓她愈加如坐針氈,憋了一上午的話不知從何切入。沒老實做題一會兒,眼珠就時不時向趙森轉過去,好像一隻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有問題?”他一抬眼,恰好把俞夏盯了個正著,放下手中的小說。
她受驚般猛地搖起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試探道:“那個,關於李佳媛的事,我後面該怎麼做呢?”
“跟尋常人一樣對待就好。”
俞夏點頭“哦”了一聲,視線重新轉回了習題集,可腦中還在反覆回味他的話,突然意識到不對。
什麼意思,和尋常人一樣對待,也就是說他承認李佳媛不是尋常人嘍?
先不說他為什麼突然容忍了李佳媛的理由,還說的這麼隨意和理所當然,彷彿是建立在雙方共同知曉的基礎之上——一夜之間態度的轉變,豈不是明晃晃地在說他其實已經對李佳媛調查清楚了嗎?
按理來說,在趙森的視角里,她應該除了懷疑李佳媛的身份以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啊?
不會吧,不會吧,他不會已經知道自己知道他半夜偷偷去見李佳媛的事了吧?
昨日趙森臨走前才提醒的約法三章,她轉頭就全觸犯了個遍。他要是真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應該早就火冒三丈了嗎?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還是她想多了?俞夏緊張得要命,面色緋紅,額頭上不斷滲出細密的汗珠,整個人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但她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
終於,她異常的表現又引起了趙森的注意,問道:“你怎麼了?”
“熱啊,就是有些熱。”俞夏的眼神左右飄忽,抓起邊上的一本練習冊就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