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許硯秋蹲在廚房門口生煤球爐,正拿火鉗捅得火星子亂濺。
院兒裡突然響起破鑼似的嗓子:\"許家小子!\"
三大爺拄著油光水滑的棗木柺杖,後頭跟著縮著脖子的秦大爺,兩人都套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
\"昨兒後半夜在灶房搗什麼鬼?\"三大爺把柺杖往地上一戳,棗木頭兒敲得青石板\"當\"一聲,\"我跟老秦都瞧見了,你抱著個鐵盒子神神叨叨燒紙!\"
秦大爺忙不迭點頭,小眼睛滴溜轉:\"就是就是\"
許硯秋捏著火鉗的手頓了頓,心裡跟明鏡似的——三大爺惦記灶房的地契不是一天兩天了,昨兒他翻出傻柱他爹的賬本,保不齊被這老東西瞧出了門道。
他面上卻堆起笑,把火鉗往地上一擱,拍了拍褲腿上的煤渣:\"二位大爺這是查案子呢?
我昨兒給灶王爺上供呢,您倆要是不信......\"他轉身從灶臺上摸出半塊缺角的鏡子,又扯過案板上的舊報紙鋪在地上,\"我給您算一卦?\"
三大爺的眉毛擰成個結:\"算卦?你個毛頭小子懂什麼?\"
\"《故事會》裡說的明白!\"許硯秋抄起根筷子當筆,在報紙上畫得歪歪扭扭,\"昨兒燒紙時灶王爺託夢了,說這灶房啊......\"他故意拖長音調,餘光掃過三大爺——老頭兒的喉結動了動。
系統提示的\"察言觀色LV.1\"這會兒跟開了透視鏡似的,三大爺後槽牙咬得咯咯響,連左眼皮都在跳。
\"說什麼?\"秦大爺湊過來,脖子伸得跟鵝似的。
許硯秋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嚇得秦大爺一哆嗦:\"說這灶房是'貴人灶'!\"他掰著手指頭數,\"五十年前有位何師傅掌勺,紅案白案樣樣絕,灶王爺親自給他打扇風!\"他突然壓低聲音,跟說悄悄話似的:\"要是有人起了貪心,想搶這灶房......\"他猛地一拍案板,\"灶王爺的火摺子可不留情!
上個月賈張氏偷拿傻柱的醬肘子,您瞧她那鍋熬粥的煤球,是不是著了三次?\"
秦大爺\"嗷\"一嗓子蹦起來,褲腰帶上掛的鑰匙串兒叮鈴哐啷:\"還真他媽是!
我昨兒還聽中院李嬸說......\"
\"老秦!\"三大爺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手卻不自覺去摸後脖頸——上個月他偷拆聾老太太收音機被罵的事兒,全院都當笑話說。
許硯秋瞧著他抖得跟篩糠似的手,心裡直樂:系統給的\"能說會道小喇叭\"果真管用,這嗓子一拔高,連房樑上的麻雀都撲稜稜飛了。
\"要不您倆去問問軋鋼廠的老職工?\"許硯秋彎腰從灶膛裡扒拉出塊焦黑的紙,上邊\"何大山\"三個字模模糊糊,\"當年何師傅走的時候,攥著半塊醬牛肉咽的氣,這灶房裡的鍋碗瓢盆,可都沾著他的灶火魂兒呢!\"
三大爺的臉\"唰\"地白了。
許硯秋眼尖,瞅見他扶柺杖的手直打顫。
\"誰......誰知道你胡謅的?\"三大爺嘴硬,可腳卻往後挪了半步,\"灶房是公家的,輪不著你......\"
\"三大爺!\"院兒裡突然傳來傻柱的大嗓門,\"許小子!
早點鋪的劉頭兒說要訂十籠包子,趕緊發麵!\"
許硯秋衝三大爺擠擠眼,抄起面盆就往屋裡鑽。
\"老......老秦,走!\"三大爺手指抖得捏不住,\"誰跟毛孩子置氣......\"
秦大爺還盯著許硯秋手裡的焦紙發愣,被三大爺拽得一個趔趄:\"走什麼走?
我還沒......\"
\"讓你走就走!\"三大爺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可許硯秋分明聽見他嘀咕,\"何大山......那老小子的事兒,怎麼會......\"
晨霧散了,陽光透過槐樹葉子灑在三大爺背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