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秋扒著四合院的磚牆翻進來時,後脖頸還沾著晨霧的潮氣。
他懷裡的賬本用舊報紙裹得嚴嚴實實,貼在肚皮上像塊燒紅的烙鐵——那是昨夜和小趙從軋鋼廠檔案室摸出來的寶貝,此刻卻比不上廚房裡那罐剛兌換的「秘製醬料」緊要。
\"秋子!
再磨蹭面案都該長毛了!\"傻柱的大嗓門從廚房窗戶炸出來,驚得院兒裡的麻雀撲稜稜亂飛。
許硯秋手忙腳亂把報紙包塞進柴火堆底下,又拍了拍褲腿的灰,這才貓著腰溜進後廚。
灶上的大鐵鍋正咕嘟冒泡,五花肉在油裡滾得金黃。
許硯秋盯著灶膛裡的火苗,耳尖動了動——師父這會兒正蹲在門口和秦京茹嘮嗑,說的是棒梗又把教室玻璃砸了的事兒。
他趕緊從圍裙兜裡掏出個青瓷小瓶,瓶身還帶著系統空間的涼意,標籤上歪歪扭扭寫著\"醬香十里·初級版\"。
\"叮——\"系統光屏突然在眼前彈開,淡藍色的字晃得他眯眼:【檢測到宿主使用兌換道具,觸發隱藏任務:十人認可新口味(當前0/10)。
失敗懲罰:連續三日承包食堂洗碗池(含隔夜油碗)。】
許硯秋手一抖,差點把半瓶醬料潑進鍋。
他趕緊捏住瓶頸,餘光瞥見趙嬸正端著空菜盤往回走,老花鏡滑到鼻尖上,嘴裡還唸叨著\"這月煤票又不夠\"。
他故作鎮定地用鍋鏟翻了翻肉,油星子濺在手腕上也不躲,心裡直犯嘀咕:\"師父最恨偷改他的老方子,要是被發現......\"
\"小許子發什麼呆?\"趙嬸的橡膠手套在他後背上拍了一下,\"趕緊把糖色炒上,傻柱師傅說了今兒紅燒肉要多做兩鍋。\"
許硯秋喉結動了動,趁她轉身洗盤子的功夫,快速擰開瓶蓋——深褐色的醬汁剛觸到熱油,廚房突然騰起一股濃香,像是曬透的陳皮混著山核桃的焦香,直往人鼻腔裡鑽。
他手忙腳亂調低火候,鍋蓋\"噹啷\"一聲磕在鍋沿上,驚得趙嬸差點把洗潔精瓶摔了。
\"哎呦喂!\"趙嬸扶著胸口湊過來,鼻尖幾乎要碰到鍋沿,\"今兒這肉咋比昨兒香這麼些?
你加啥好東西了?\"
許硯秋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攥緊圍裙,臉上堆出傻呵呵的笑:\"趙嬸您聞錯了吧?
就...就師父那老方子,糖色炒得透罷了。\"他嘴上這麼說,眼睛卻直勾勾盯著趙嬸的臉——老太太的嘴角正不自覺往上翹,皺紋裡都浸著饞意。
\"許硯秋!\"傻柱的身影突然籠罩在門框上,手裡拎著半扇剛割的豬肉,\"發什麼愣?
把這肉切了!\"
許硯秋差點蹦起來,青瓷瓶\"啪嗒\"掉進圍裙兜裡。
他接過豬肉時手都在抖,切肉刀在案板上剁得\"咚咚\"響,餘光卻一直往前廳飄——第一鍋紅燒肉剛端出去,就聽見前堂傳來\"吸溜\"聲。
\"劉會計?您今兒來得早啊?\"賣飯視窗傳來打菜師傅的吆喝。
許硯秋耳朵豎得老高,就見劉會計端著搪瓷缸子衝進來,油光水滑的分頭都跑亂了:\"小許子!
你這紅燒肉不對勁啊!\"
他心裡\"咯噔\"一下,切肉刀差點砍在指頭上。
可劉會計下一句話就讓他差點笑出聲:\"我就說嘛,這味兒咋跟我老家的醬肉一個香法!
我猜了啊,這叫...叫'十里香紅燒肉'!\"
\"叮——任務進度1/10。\"系統提示音輕得像蚊子叫。
許硯秋趕緊把切好的肉片碼進托盤,扯著嗓子喊:\"劉叔猜對了!
雞蛋在視窗領啊,可別讓棒梗那小子搶跑了!\"
這一嗓子跟炸了鍋似的。
前堂原本稀稀拉拉的人突然多了起來,有拿鋁飯盒的老職工,有拎著菜籃子的家屬,連傳達室的老張頭都拄著柺棍擠進來:\"我也猜!
我猜這叫'香得跺腳肉'!\"
\"2/10。\"
\"我說是'趙嬸誇肉'!\"
\"3/10。\"
許硯秋切肉的手越來越快,刀背在案板上敲出輕快的節奏。
他望著前堂排到門口的長隊,又瞥了眼躲在牆角的趙嬸——老太太正偷偷用舌頭舔嘴角,見他看過來,立刻把圍裙往臉上一蒙:\"看啥看!
我...我去刷鍋!\"
\"7/10了!\"許硯秋數著系統提示,額頭都冒了細汗。
他正想再添把火,突然聽見前堂傳來陰陽怪氣的嗤笑:\"喲,這味兒倒挺衝,可紅燒肉講究個肥而不膩,你們聞聞這油星子——\"
許硯秋手一抖,切好的肉片\"嘩啦\"撒了一地。
他抬頭望去,就見許大茂揣著雙手站在隊尾,皮夾克的拉鍊故意拉得老低,露出裡面印著\"大哥大\"廣告的紅秋衣。
那傢伙正眯著眼睛嗅空氣,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活像只盯著魚簍的貓。
\"8/10。\"系統提示音適時響起,可許硯秋的後頸卻泛起涼意。
他彎腰撿肉片時,瞥見許大茂的皮鞋尖正慢慢往前挪,離賣飯視窗只剩三步——那口裝著秘製醬料的青瓷瓶,還在他圍裙兜裡擱著呢。
許大茂的皮鞋尖在青石板上碾出半道兒白印子,終於停在賣飯視窗前。
他故意把皮夾克往兩邊一扒,露出紅秋衣上\"大哥大熱線139XXXX8888\"的燙金字樣,扯著嗓子道:\"各位老少爺們兒聽我說——\"他伸著食指戳向視窗裡的瓷盤,盤底還粘著兩滴琥珀色的肉汁,\"這哪是紅燒肉?
分明是醬油泡出來的!
你們瞧這油星子,亮得能照見人影兒,吃多了準堵嗓子眼裡!\"
前堂的熱鬧勁兒像被兜頭潑了盆涼水。
排隊的老張頭舉著鋁飯盒的手懸在半空,趙嬸剛要往劉會計飯盒裡多舀塊肉,勺子\"噹啷\"掉進湯盆。
許硯秋的後槽牙咬得發酸——這許大茂最會挑軟處下刀,知道廠里老職工最忌諱\"油膩\"二字,當年傻柱做的粉蒸肉油多了點,能被他念叨三個月。
\"大茂兄弟說得在理。\"
一道帶著川味口音的渾濁嗓音從後廚擠進來。
王師傅繫著洗得發白的藍圍裙,腰上還彆著把磨得發亮的片刀,正用大拇指蹭著刀背:\"紅燒肉講究個'肥而不化,瘦而不柴',火候得慢煨三個時辰,糖色得炒出棗紅亮。\"他斜睨著許硯秋,眼角的皺紋擰成個結,\"老祖宗傳下來的方子,豈是他一個小毛孩能改的?\"
許硯秋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早料到王師傅會跳出來——這老頭在食堂幹了三十年,連傻柱都得喊他一聲\"王叔\",最見不得年輕人折騰。
可系統任務才到8/10,要是被這倆攪黃了......他餘光瞥見趙嬸正偷偷把剛才舀多的肉往回撥,急得後脖頸直冒冷汗。
\"瞎嚷嚷什麼呢?\"
傻柱的大嗓門像炸雷似的劈開人群。
他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啃完的炊餅,油星子沾在藍布工作服前襟上,正瞪著許大茂:\"你吃了還是嚐了?
在這兒當裁判?\"說著抄起雙竹筷,從視窗裡夾起塊顫巍巍的紅燒肉。
許硯秋的呼吸都停了。
他看著師父把肉塊送進嘴裡,喉結動了動——那是傻柱嘗菜時的習慣性動作。
前堂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煤爐的\"呼呼\"聲,王師傅的片刀在圍裙上擦得更勤了,許大茂的嘴角慢慢翹成個得意的弧度。
\"嗯......\"
傻柱的眉毛忽然挑了起來。
他又咬了一口,腮幫子鼓得像含著顆杏,眼睛慢慢眯成兩道縫:\"這味兒......有點像我年輕時候的味道。\"他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震得瓷盤跳了跳,\"對了!
七六年我在四川支農,隊上王大爺家的醬肉!
那時候我蹲灶前偷學了半宿,就差沒把人家醬缸扛回來!\"
許硯秋的心臟\"咚\"地撞在肋骨上。
他看著傻柱的嘴角沾著肉汁,笑得跟個孩子似的,趕緊低下頭揉麵——要是被師父看見他發紅的耳尖,準得說他\"毛躁\"。
可手底下的麵糰被他揉得\"啪啪\"響,活像在打許大茂的臉。
\"得嘞,我這嘴饞的老毛病又犯了!\"老張頭舉著飯盒往前擠,\"傻柱都說好,那能差得了?
我要兩塊!
不,三塊!\"趙嬸的勺子立刻活泛起來,給劉會計多舀了半勺肉湯:\"老劉你嚐嚐,這肉燉得透,湯泡飯能多吃一碗!\"
\"叮——任務進度10/10。\"系統提示音輕得像春風,卻讓許硯秋的後背直髮燙。
他偷偷掀了掀圍裙,青瓷瓶還在兜裡擱著,瓶身被體溫焐得暖乎乎的。
前堂的隊伍又排到了院門口,連隔壁副食店的李大姐都拎著塑膠袋來湊熱鬧:\"給我留五塊!
我家那口子能惦記一禮拜!\"
\"秋子!\"傻柱拍了拍他肩膀,手上還沾著肉香,\"明兒多備兩鍋,再把那......\"他撓了撓後腦勺,\"就那四川醬肉的方子,你再琢磨琢磨。\"許硯秋憋著笑點頭,餘光瞥見許大茂正扒著門框往這邊瞅,皮夾克的拉鍊不知什麼時候崩開了,露出半拉紅秋衣,活像只被拔了毛的大公雞。
直到夕陽把房簷染成橘紅色,許硯秋才癱在雜物間的破藤椅上。
他從柴火堆底下摸出舊報紙包的賬本,又掏出系統兌換的《廚神手札》——泛黃的紙頁上,\"醬料配比\"四個字被墨筆圈了又圈。
煤油燈的光在他臉上跳著,把《手札》上的字跡照得忽明忽暗。
\"吱呀——\"
雜物間的木門突然響了一聲。
許硯秋猛地抬頭,就見窗外的樹影晃了晃,像有人正貼著窗根兒往這邊挪。
他攥緊《手札》,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院兒裡的蟬鳴——那腳步聲不像是傻柱的拖沓,也不像棒梗的蹦躂,倒像是......
\"咚。\"
有什麼東西重重撞在院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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