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在這裡。”程依俯身,緊緊握住她的手,眼淚再度奪眶而出。
百合的神情柔和而清明,似乎她此刻已卸下了所有偽裝與堅強,只剩下一顆瀕臨破碎卻依舊滾燙的心。
她輕輕搖頭,虛弱地笑了笑,聲音低啞卻清晰:
“我……死不足惜。”
這短短四個字,卻彷彿將她這一生的命運都道盡。
程依喉頭一緊,正欲開口,百合卻抬起一隻顫抖的手,緩緩地搭在她的手背上,那雙眼眸中浮起一絲從未有過的鋒利與執念:
“但皇后……不死……”她一字一句,緩慢而堅決,“我唯獨,不甘心。”
燈火微顫,她蒼白的臉上卻燃起一抹彷彿透骨的恨意,那是刻在靈魂深處的傷痕,是死而未休的執念。
“她毀我滿門,逼我為他做了許多壞事,我本不求生,只想……有一日,能親眼看她……血債償命。”
話到此處,她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唇邊溢位一縷黑血,染紅了她的下頜。
程依慌忙將她抱入懷中,心痛如絞,喉中哽咽難言。
“別說了,百合,我發誓——無論你在與不在,她的命,我替你取。”
百合嘴角微微一彎,眼神已然開始渙散,卻仍舊執著地望著程依,彷彿將一生的仇與念全部託付。
“謝謝你……九小姐……”她低聲呢喃,聲音如風中殘燭,“若有來生……還願為你……赴死。”
話音落下,百合的手輕輕滑落,彷彿最後一絲執念也隨著那句低語一同散盡。她眼中的神光漸漸暗淡,再度沉入無邊昏沉。
屋內一片死寂,連呼吸都彷彿被凝固。
劉老郎中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脈門,眉頭緊皺,終是搖頭低聲嘆道:“沒救了。”
程依如遭雷擊,雙手微顫,卻仍緊緊握住百合冰冷的指尖,淚水順著下頜無聲滑落,滴在她衣襟上。
這時,一道冷冽的嗓音忽然響起,打破沉沉夜色。
牛河山望著她,目光復雜,聲音低沉如風中驚雷:
“皇后?你到底是誰?”
程依緩緩抬起頭,眼中淚光未散,卻在燭火下如寒星般清冷。她看著牛河山,唇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你可還記得……沈如汐?”
這一句話,宛如巨石投入沉湖。
牛河山身形一震,眸光倏地一凝,彷彿一段早已塵封的記憶被猝然揭開。
那是一個塵封許久的名字——熟悉得像夢中低語,久遠得像隔世煙雲。
“如汐……她還活著嗎?”他低聲重複,一字一頓,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程依靜靜看著他,語氣如風,卻字字如刃:“她如今生不如死,你可曾想過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