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看她一眼:“但有些人,註定要走黑路才能見天明。”
.......
夜幕越來越厚重,城西郊外的驛道邊,一輛不起眼的舊馬車悄無聲息地駛出廢棄驛站,車轅布簾緊掩,馬蹄落地極輕,只發出隱約的悶響。
車內,百合裹著斗篷,雙手交握,不斷出汗。
她輕聲道:“再往前走三十里,便是那座山口。入了林,天再亮也看不清路徑,要小心,那裡埋過很多屍體……”
程依沉聲道:“屍體?是誰埋在那兒?”
百合顫抖著聲音回答:“都是牛家村的……還有逃不掉的人。他們說,那場火後,活著的人被追殺,有的死在逃亡路上,有的被暗衛帶回去處決。”
陸硯洲眼神暗淡:“連夜追殺,鐵血無情。”
馬車緩緩停在一處廢棄的山口邊,三人下了車,腳步輕柔卻沉重。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溼腐朽的味道,夾雜著隱隱的血腥和焦炭的氣息,令人心頭一緊。
百合撐起手中的燈籠,微弱的燈光搖曳,照出前方一條幽深的山路。路兩旁的枯樹枝葉紛紛落下,沙沙作響,彷彿死神的低語。
“這就是那條舊路。”百合低聲說道,聲音裡帶著顫抖,“走得小心點,前面有些地段地面鬆軟,可能是墳場。”
他們三人緩緩踏入密林。黑暗中,似乎能聽到遙遠處偶爾傳來的一兩聲野獸低吼,和風吹過枯葉的簌簌聲。
走了不到半里,百合忽然停下腳步,指著一處土堆低聲道:“那裡……那裡就是牛家村舊址。”
程依循著百合顫抖的指向,抬頭看去,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隔斷,夜色深沉如墨。那片地,已不復往日的村莊模樣,只有一片焦黑的荒地,斷壁殘垣散落,彷彿一場無情的浩劫將這裡化為人間煉獄。
陸硯洲蹲下身,觸控著地上的炭黑,隱約還能感受到燒焦的木屑與斷裂的瓦片碎片。風吹過,夾雜著腐爛與血腥的氣味襲來,令人作嘔。
再遠一些,還有一個個土堆,泥土鬆散,隱隱露出零星的白骨和破碎的衣物殘片。
程依眼眶微紅,眉頭緊鎖,鼻尖傳來那股刺鼻的焦臭味,頓時一陣作嘔湧上喉間。她猛地轉過頭,乾嘔了幾聲,手緊緊攥著衣襟,臉色蒼白如紙。
“這……太慘了……”她低聲呢喃,幾乎難以控制的噁心感讓她踉蹌了幾步。
陸硯洲過來,拍了拍程依的背,輕嘆了一聲道:
“那些屍體已經埋了多久?”。
百合咬唇:“至少半年了……從那場火災後不久開始,他們就被一個接一個埋在這裡。”
“有些人甚至根本沒來得及埋葬,屍體暴露在外,成為野獸的饕餮盛宴。”百合的聲音越發低沉,“那片山林不只是屍體堆積,還有不少失蹤的人永遠沒有被找到……”
月光透過樹隙灑下斑駁的光影,三人正準備繼續前行時,程依突然停住腳步,目光緊盯著前方一個被燒焦的石塊。
“等等……”她聲音低啞,緩緩蹲下,手指小心地撥開雜草和焦土。
“這是什麼?”程依走上前,俯身幫忙,陸硯洲也靠近警惕地環視四周。
百合的手觸碰到一個冰涼的物件,緩緩抽出,燈光照亮下,是一塊半殘的玉佩。
玉佩半邊被火焰灼燒得焦黑皸裂,紋路依稀可辨,是一隻展翅飛翔的鳳凰,羽毛細緻入微,雕工精美。另一邊已斷裂,似乎被強行掰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