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玲漲紅著臉去推搡,卻被宋時好反手扣住手腕。
剛才看起來像軟柿子一樣的宋時好此刻眼神銳利如刃,“明天我要看到乾爽的被褥,否則——”
她故意頓了頓,掃過陳夢玲梳妝檯最顯眼處的水晶相框,“我不介意讓全廠都知道,廣播員是怎麼欺負新同事的。”
陳夢玲瞳孔驟縮。那張照片裡,她穿著碎花裙站在廠長夫婦中間,笑容甜美。
若是讓姑父知道她這般撒潑……“你敢威脅我?”她的聲音不自覺帶上顫音。
“這叫禮尚往來。”宋時好鬆開手,撣了撣被弄皺的衣角,“還有,從今天起,再敢動我東西,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彎腰拎起浸透的被褥,轉身時又補了一句,“我這人從不吃虧,不想惹事,不代表我怕事,你要再招惹我,我也不會客氣。”
說完,她一把扯下自己剛鋪好的床鋪,拿出去晾曬。
陳夢玲攥著被水浸溼的裙襬,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死死盯著宋時好離去的背影,鼻腔裡還殘留著被褥被冷水浸透的潮溼氣息,滿心的委屈與不甘幾乎要將她淹沒。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算了,她要帶著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去見姑姑,讓姑姑給她出氣!
陳夢玲踩著高跟鞋,匆匆離開了寢室。
她扭曲事實跟廠長愛人告惡狀,廠長愛人一聽自己的親侄女被一個外來的面板了,頓時就不樂意了。
當下帶著陳夢玲找上了廠長辦公室。
廠長自然是不會只信一方說辭,為表公正,他差人叫來了宋時好。
宋時好當時在食堂吃飯呢,被叫走的時候,心裡是有準備的。
所以當她來到廠長辦公室看到仍舊狼狽的陳夢玲和一個面生的中年婦女,她能猜個大概。
“小宋啊,下午你們寢室出啥事了。”吳廠長衝著宋時好眨了眨眼,意思有他在,肯定沒事。
宋時好神色自若地將袖口仔細捋平,目光依次掃過滿臉委屈的陳夢玲、怒容滿面的廠長愛人,最後落在吳廠長隱晦安撫的眼神上。
她微微欠身,聲音清亮:“回廠長,今日下午我與陳夢玲同志因生活瑣事產生了些誤會。”
廠長愛人沒來之前還以為什麼人那麼大的面子,在廠子如此困難的條件下還能擠進來謀工作。
但當她看到美得像明星一樣的宋時好,一種不好的揣測自心底深處萌發。
她和老吳做了三十年夫妻,她本來很相信他的人品,但最近丈夫歸家時間越來越晚,兩人溝通越來越少,難免會胡思亂想。
此刻,眼前這個“欺負”了她侄女的年輕女同志成了她重點關注物件。
廠長愛人死死盯著宋時好那張清麗的臉,越看越覺得刺眼。
她突然冷笑一聲,尖利的聲音劃破辦公室的寂靜:“誤會?你倒是會推卸責任。”
“老吳!這是你從哪找來的技術人才,我怎麼不知道?”
被當著年輕後輩的面如此被誤會,吳廠長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微微凸起:“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沒啥事趕緊回家去,別在這添亂!”
廠長愛人原本只是猜測,但現在看廠長慌張的樣子,心底的懷疑如野草般瘋狂生長。
她突然衝到辦公桌前,一把掀翻了桌面上的檔案,紙張如雪花般紛飛:“吳德昌!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咱們就沒完!一個年輕姑娘,平白無故進廠還住雙人間,你當我是傻子?”
吳廠長怎麼都沒想到會發展到這種局面,被氣得渾身發抖,伸手去扶歪斜的眼鏡,卻不小心將鏡框摔在地上:“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不明白,一向溫柔體貼的妻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人家是來幫廠子重新經營起來的,你在那亂說什麼!人家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家,傳出去不是壞人名聲嗎!”
“清白?”廠長愛人尖著嗓子冷笑,眼眶因憤怒泛起血絲,“她清清白白能讓你半夜還留在廠裡不回家?”
“十五號那天,你說加班到凌晨,是不是也跟這個小狐狸精在一塊呢!”
吳廠長被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他扶著辦公桌的邊緣,“小宋啊,讓你笑話了,你先回去休息,這邊的事兒我處理,肯定不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宋時好脊背挺直,目光坦蕩,“廠長,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您愛人懷疑到這份上,您不如和她說開。”
“也讓她知道,您這陣子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廠長愛人聽得一臉懵,“這話什麼意思?”
陳夢玲本來在旁看戲,等著姑姑替她收拾這個壞女人,但看情形,好像苗頭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