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的開頭攫取注意力,不僅僅是諾曼底海岸邊莊園裡的貴婦人,還是有《現代生活》的總編埃米爾·貝熱拉。
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塞納河水發臭的季節外出度假——
就像埃米爾·貝熱拉,作為成名的詩人、劇作家、散文家,即使他在鄉下有棟別墅,也無法離開巴黎。
尤其是週刊報紙的編輯,在搞定全部的文章與排版之前,他不得不被鎖在「沙爾龐捷的書架」的二樓,咖啡一杯接著一杯,香菸一根接著一根。
喬治·沙爾龐捷先生雖然是個熱心的藝術資助人,「自然主義」和「印象派」的發掘者,但本身並不善於經營。
《現代生活》是他一時衝動創辦的插圖型週刊,因為成本高企,所以每份要賣到10個蘇,比《費加羅報》貴了5倍。
儘管沙爾龐捷先生堅持認為這才是報紙的未來,但是慘淡的銷量已經讓整個「沙爾龐捷的書架」不堪重負。
而他還堅持給《現代生活》的投稿者們最高標準的稿費,簡直就是瘋了。
身為總編,埃米爾·貝熱拉愁眉苦臉地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稿件——
優厚的稿費自然會吸引眾多的投機者,他必須一一排除。
《現代生活》的定位高階,理念前衛,不僅涵蓋了短篇小說、詩歌、藝術評論、文化隨筆,還經常刊登對莫奈、馬奈、雷諾阿等印象派畫家的評論與作品。
甚至皮埃爾·雷諾阿自己就是雜誌的主要插畫師之一。
沒有新聞、沒有緋聞、沒有小道訊息、不傳播謠言……這樣的報紙賣10蘇一份,在巴黎實在太難生存下去了。
他抹了一下光禿禿的額頭,又拿過一個比較厚實的信封。
“萊昂納爾·索雷爾?那個索邦二年級的大學生?”埃米爾·貝熱拉皺了皺眉頭。
他看過《老衛兵》,沙爾龐捷先生也交代過已經約到了這個年輕人的稿件,只是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就收到了。
這年頭作家們斷更……拖稿是常態,幾周時間就交來作品反而不太正常。
“又是一篇《老衛兵》那樣的現實主義?雖然老套了點,但說不定能讓報紙多賣幾份……”
埃米爾·貝熱拉拆開信封,抽出信紙展開來,發現竟然是一份手稿,有修改的痕跡。
“這是沒有錢請抄寫員嗎?”總編大人嘟囔了一句——他自然不知道這是作者臨時決定帶著抄寫員出國旅行,導致只抄錄了一份的緣故。
不過這份手稿修改不多,不至於嚴重影響閱讀,他還是耐著性子讀了起來。
結果第一句就讓他把眼睛看直了——
【多年以後,面對床上的女人,小說家“l“將會回想起自己讀到某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這是什麼表達?
埃米爾·貝熱拉揉了揉眼睛,又反覆看了兩遍,這才真正讀出了這句話的內涵。
一時間他竟然激動地站起來,來到自己的副手約瑟夫身邊,將稿紙拍在對方的桌上,指著第一行說:“看看這個!‘多年以後……將會回想起……遙遠的下午’!
這完全打破了時間的桎梏!把未來的一個模糊場景、當下的閱讀行為、以及被回憶的那個‘遙遠下午’壓縮在一個句子裡!
太有力量了!”
約瑟夫一臉懵圈,拿過稿紙看了一眼,很快也被這個開頭吸引住了,瞬間就預感到這封信將具有改變‘l’一生的力量!
他還想往下看下去,稿紙卻被埃米爾·貝熱拉抽走了,著急地抱怨起來:“哦,貝熱拉先生,您怎麼能這麼殘忍,只給我看了個這麼精彩的開頭,卻不讓我看下去……”
埃米爾·貝熱拉是總編,自然要優先閱讀,他剛剛只是內心激動,需要找個地方發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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