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車廂內同樣是分隔的包廂,每個包廂有兩條相對的木製軟墊長椅,但座位則是八個。
雖然不如一等車廂寬敞奢華,但比起擁擠嘈雜、往往連頂棚都沒有的三等車廂,已經舒適許多。
和萊昂納爾同包廂的是一位沉默的英國商人、一位帶著孩子的法國母親,以及一位看起來像是學者的老先生。
上午七點半,汽笛長鳴,列車準時緩緩駛出北站。
巴黎的街景逐漸後退,被郊區低矮的房屋、零星的小工廠和田野所取代。
列車速度越來越快,車輪有節奏地敲擊著鐵軌,發出單調而催眠的“哐當”聲。
萊昂納爾望著窗外飛逝的法國北部鄉村景象:平坦的田野、茂盛的甜菜地、紅色的磚房、尖頂的教堂……
與南法或阿爾卑斯的風光迥異,寧靜,卻略顯單調。
途中,列車員檢票,併發放了白色的硬紙卡——海關申報單。
萊昂納爾只帶了一些個人物品和文稿,所以很快就填報完成了。
他甚至有時間幫助那位法國母親填寫了她的報關單。
大約三個多小時後,空氣中開始能聞到一絲鹹腥的氣息。
窗外,大地愈發平坦,偶爾能看到寬闊的河口和泥灘。
列車開始減速,加萊港到了;如果要前往多佛爾,那麼就要把準備好的船票找出來。
加來車站一片繁忙,萊昂納爾跟著指示牌和人群,很快來到了碼頭。
一艘黑煙囪、白船身的明輪蒸汽船正停靠在泊位上,船身上寫著它的名字:“無敵號”。
乘客們排著隊,憑船票登船;萊昂納爾登上甲板,找了個背風的位置站穩。
汽笛轟鳴,輪船緩緩離開法國海岸。
很快,大陸變成了一條模糊的線,最終消失不見。
四周只剩下灰綠色的、波濤起伏的海水。
大約兩個小時,在一片灰濛濛的海霧中,一道白色的懸崖逐漸顯現——多佛爾白崖——英格蘭到了。
踏上多佛爾碼頭的堅實土地時,萊昂納爾感受到了和澤西島全然不同的“異國風情”。
這裡的英國海關查驗嚴格,所以隊伍移動緩慢;海關官員們檢查護照、詢問行程、抽查行李,一絲不苟。
不過萊昂納爾的法國護照和申報單沒有遇到麻煩,很快就獲准入境。
緊接著,他就根據路牌的指示登上了「船聯列車」。
英國的火車車廂設計與法國的略有不同,是開放的走廊式車廂,乘客可以自由走動。
耳邊乘客的交談,也從法語變成了英文——萊昂納爾一開始還有些不太習慣,但漸漸就適應了過來。
列車很快啟動,駛入肯特郡充滿田園風光的旅程。
英國的鄉村景色與法國北部又有不同:更多的草地,更茂密的樹籬,修剪整齊的草場上是悠閒吃草的牛羊。
村莊裡的房屋多是磚石或半木結構,顯得更為古樸和綠意盎然,簡直與蒙鐵爾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是一路上天氣逐漸變得陰沉,細雨不時敲打著車窗。
一個多小時後,窗外開始出現連綿的郊區房屋,街道變得密集,煙囪越來越多,空氣中的煤煙味也越來越濃。
最終列車在倫敦的「查令十字車站」緩緩停下。
萊昂納爾看了看懷錶,從巴黎北站出發,總計耗時約九個半小時,雖然疲憊,但旅程總算順利。
取了皮箱之後,他隨著人流走出站廳,真正踏上了倫敦的土地。
緊接著他就被迎面而來、如同實質的臭味狠狠打了兩拳。
萊昂納爾兩眼一黑,差點就要暈過去:這世界上怎麼會有比巴黎還臭上一倍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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