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雖然這麼說,但王承恩也不敢真的動手。
他可以隨意處置那些小吏,但他可不敢打殺一個州府的同知。
小吏那都是些沒品級的腌臢貨,但同知可是五品的地方官,府衙的二把手。
而趙同知當然也清楚這一點,他冷笑一聲,絲毫不慌:
“怎麼,王總兵你還敢砍我的腦袋?”
“別忘了,上一個敢擅殺大臣的薊遼督師,現在已經成了片鴨!”
王承恩心頭一凜,他當然知道。
今年八月,薊遼督師袁崇煥被皇帝凌遲處死,其中一條罪名就是“以謀款則斬帥”。
雖然不知道袁崇煥是不是真的在與後金議和,但朝中的大部分人都認為,袁崇煥擅殺毛文龍才是這條罪證的重點。
王承恩氣得一腳踹翻桌案,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府衙。
趙同知在後面看著,冷笑連連,心裡暗道:
“要怪就怪你王承恩是官軍,既不敢動刀殺人,也不敢拷掠鄉紳。”
想當初,他們在江瀚手底下可沒這麼硬氣,如今不過是仗著王承恩是官軍,拿他們沒辦法罷了。
王承恩無奈,只能以總兵的名義發函,讓延安府周邊的縣城火速向延安府輸送糧餉。
他們這一路大軍從榆林行軍至延安府,沿途糧草全靠沿途各縣接濟,早已捉襟見肘。
畢竟,王承恩率領的中路剿匪大軍和其他兩路大軍不同。
左路保安縣,離邊牆不遠,所以杜文煥能夠沿著邊牆一路南下,速戰速決。
而右路的米脂寨,離榆林鎮本身就很近,洪承疇背靠榆林,根本無需為吃喝發愁。
可王承恩這邊就慘了:
而為了剿滅王嘉胤,楊鶴調動了數萬大軍,幾乎將陝北的糧草抽調一空。
所以王承恩這八千人的大軍出發時,只帶了勉強支撐十天的口糧。
如今,眼看糧食就要吃完了,到時候將士們餓著肚子,還怎麼去剿匪?
這可把他急得不行,所以才發函讓各縣送糧。
可公函發出去三四天了,周邊的縣鄉卻像沒看見似的,沒有一點兒反應。
勉強湊出來破舊的糧車,結果王承恩一看,車上那點糧食,連塞牙縫都不夠。
眼看著八千大軍就要被餓死,王承恩派出去的夜不收終於帶來了江瀚的訊息。
“報!叛軍正在圍攻甘泉縣!”
聽到這個訊息,王承恩激動地拍案而起。
他現在只想趁著糧草還未徹底耗盡,帶著這八千大軍,殺奔甘泉縣,將江瀚一舉剿滅!
王承恩連忙找來參將艾穆,下令道:
“即刻整隊,兵發甘泉縣!”
“八千大軍一起出動,爭取一戰定乾坤!”
艾穆卻皺了皺眉,沉聲勸道:
“大人三思,延安府是咱們的大後方,需要有人留守才是。”
“將軍只需撥給我三千精兵,卑職一定把那江瀚拿下!”
王承恩聞言,揉了揉太陽穴,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
“你說得有道理,但你一個人去太過兇險!”
“這樣,我與你一同前往甘泉縣,帶上六千精兵,讓賀虎臣留下守備延安。”
他頓了頓,又轉頭看向一旁的趙同知,試探著問道:
“趙同知,你覺得如何?”
趙同知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臉無所謂。
反正這延安府守不守的,跟他沒有任何干系。
他甚至內心還隱約期盼著江瀚能夠殺回來,這樣他也好趁亂溜回家,好生歇息。
這天寒地凍的,他身子骨弱,可不像這幫丘八一樣抗凍。
王承恩看趙同知沒有表示,也懶得再搭理他,直接拍板道:
“艾穆,你帶四千精兵,立刻馳援甘泉縣!”
“我帶兩千人從敷政迂迴,繞到鄜州一帶,前後夾擊江瀚,絕不能讓他跑了!”
艾穆抱拳領命,轉身便去點兵。
不到半個時辰,四千精銳便在延安府外集結完畢,旌旗招展,浩浩蕩蕩地殺向甘泉縣。
與此同時,野豬嶺的山頭上,黑子正趴在高處的一塊大石上,用千里鏡掃視著不遠處的官道。
一旁的哨長馮老二蹲在他身邊,縮著脖子,小聲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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