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通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奪舍!
這個說法,比單純的殘篇傳承更加兇險,也更加合理地解釋了眼前的一切。
一個廢人,卻有強大的精神力。這不是天賦,而是一種催命的詛咒。
“所以,我才說我是一個將死之人。”
葉凡抬起頭,目光直視魏通,眼神裡是徹骨的平靜,還有一絲深藏的絕望。
“丹盟的好意,我要不起。因為我給出的任何東西,都可能帶著那個老怪物的印記。誰碰,誰倒黴。”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掌心蒼白,毫無血色。
“至於搜魂……你們可以試試。”
“看看是先得到丹方,還是先將那沉睡的殘魂徹底喚醒。”
“我這條爛命無所謂,不知丹盟,敢不敢賭上一個長老的性命,來換一個未知的傳承?”
空氣,徹底凝固了。
魏通的呼吸,第一次變得粗重。
他盯著葉凡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半分狡詐,只有一片死寂。
像是一片等待風暴來臨的,毫無生機的海。
威逼?對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
利誘?再好的條件,也比不上一條命重要。
強行動手?喚醒一個上古大能的殘魂?這個責任,他承擔不起,整個丹盟分會都承擔不起。
魏通的臉色,從鐵青變成了絳紫。
他感覺自己用盡全力的一拳,卻打在了一團虛無的棉花上。
不,比棉花更可怕。
那是一團包裹著劇毒的棉花。
“好。”
魏通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很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小友……好自為之。”
魏通不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就走。
他挺直的背脊,洩露了主人此刻緊繃到極致的心緒。那腳步聲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傲慢上,將其踏得粉碎。
石門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轟響,最後嚴絲合縫地鎖死。
光明被徹底隔絕。
洞府內,葉凡依舊靜坐,姿勢紋絲不動,彷彿一尊石雕。他甚至沒有去看那扇關閉的石門,只是側耳傾聽。神魂之力如無形的觸鬚,悄然蔓延,牢牢鎖定著那道離去的氣息。
直到那股陰冷而強大的氣息翻過山巒,徹底消失在他的感知範圍之外。
緊繃到極限的弦,終於斷了。
葉凡的身子猛地一晃,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頹然向前弓下。喉頭一陣腥甜,他死死咬住嘴唇,卻沒能完全忍住。
“噗。”
一小口鮮血噴了出來,濺落在冰心草晶瑩剔透的葉片上。血珠並未流淌,而是在刺骨的寒氣中瞬間凝結,成了一顆顆暗紅色的冰珠,妖異而醒目。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都牽動著空蕩蕩的丹田,帶來針扎般的刺痛。
剛才那番話,何止是耗盡心神,簡直是在用性命做賭注。
殘魂,奪舍……
他自己編出來的故事,此刻卻彷彿成了真。神魂深處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這是強行催動遠超負荷的精神力所帶來的反噬。
葉凡抹去嘴角的血跡,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要是這世上真有那麼個倒黴的前輩,被自己如此編排,怕是得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清理門戶。
第二回合,他又贏了。
代價是,本就油盡燈枯的身體,裂痕又多了一道。他甚至能感覺到,生命力正隨著每一次喘息,從這具破敗的身體裡悄然流逝。
他拿起那株沾著自己血珠的冰心草,看著那抹殷紅,眼神裡沒有半分喜悅,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這東西,現在真是用來救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