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武林:俠客揮犀錄

第300章 小樓聽春雨

“快走吧師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總該去試一試的。”

洪文定點了點頭,向懷抱柴刀屹立不動的胡斐一抱拳,同樣走過巷口,往東察院而去。

…………

八尊儺神寬袍大袖,戴著花臉的青玄妙道、紅臉的飛天巡遊、白臉的靈官大帝、還有黑臉的金甲神將面具,伴隨著冥冥之中陰鼓陰鑼聲手舞足蹈,時而陰風悽悽,時而鼓樂陣陣,令人毛骨悚然。

幽怨的月光被雲割得零碎,小石頭矮墩墩的身子擋在八具儺神屍前,就像塊嵌在地上的鐵疙瘩。那些儺神戴著彩繪木雕面具,驅邪的獠牙塗得猩紅,麻布法衣下露出青黑的屍斑,每具都比小石頭高出大半截,腐朽的手指被迫蜷成了鷹爪,關節錯動時發出“咔嗒”的朽木聲。

為首的儺神突然暴起,屍爪直掏小石頭心口,但他不閃不避,左臂猛地橫擋,“鐺”的一聲脆響,利爪竟在他小臂上崩開,似乎胳膊早練得比精鐵還硬。

趁儺神僵滯的瞬間,小石頭面無表情地矮身沉肩,像顆出膛的炮彈撞向對方胸腹,循招急進後,外層糊著的泥體伴隨著腐朽的肋骨應聲斷裂,這尊儺神屍便轟然倒地,面具摔裂出道道蛛網紋。

剩下七具儺神屍同時圍攏,有的揮拳砸向他頭頂,有的伸腳絆他腳踝。小石頭腳步一錯,貼著一具儺神的腿骨滑到側面,右拳攥緊,指節泛白,大擒拿手隨即出招,狠狠砸在對方膝蓋彎。

只聽“咔嚓”一聲,儺神屍踉蹌著砸向同伴,隨後勢大力沉的降龍十八掌之亢龍有悔,就由低及高排山倒海般地轟來。

淨鬳教眾被這場景嚇得,均是往後一退,搖旗吶喊、敲鑼鼓譟之聲也消弭了不少,想不通這個名鏖戰了半個時辰的小孩,怎麼還有如此驚人的力道。

月光突然亮了些,照在小石頭的後背,一股陰風從他身後襲來,只見他仰頭避開迎面抓來的利爪,仍是一具僵直猛撲的儺神屍。

小石頭渾然無懼,雙手順勢扣住對方手腕,腰腹發力猛地一擰,硬生生將儺神屍的胳膊擰成反向,隨即翻身騎上對方胸膛,雙掌運勁如擂鼓般砸向面具。屍臭瀰漫開來,木雕碎片飛濺,底下幹腐缺牙的臉部暴露在月光下,小石頭卻眼都不眨,最後一拳砸碎顱骨上的面具,發出震天響動,直至儺神屍徹底不動了。

淨鬳教陳恆貴憂道:“大師哥,這小子實在難纏,八大儺神齊出都奈何不了他,可別被誤了大事。”

邱九章同樣凝神觀望,但他臉上卻帶著一絲勝券在握的神情。

“師弟放心,這小子再能打也是肉體凡胎,不過擅長搏命打法氣勢洶洶,別被他外表騙了。”

言畢指著小石頭衣衫破損之處,冷笑不語。

陳恆貴放眼望去,只見方才小石頭猛地轉身左臂橫擋,“嗤”的一聲,儺神指尖刮破他的短褂,在他腰側留下三道血印。

小石頭渾然不覺,右手死死扣住對方手腕,腰腹發力將其甩起,重重砸向蹦跳而來的儺神屍,隨著兩具屍體撞在一起,發出“咚”的悶響,骨頭碰撞黏連的聲音刺耳至極。

看到小石頭腰間滲血,陳恆貴這才定下心來,對方既然騰挪不出儺神包圍,又始終是肉體凡胎會受到創傷,那就不算什麼大問題。

就如淨鬳教幾名領頭人所料,儺神縱然遭遇連番猛擊,慢慢地卻也沒了之前的雜亂,竟擺出半合圍的架勢。

就連地面那具面具裂著道深痕,露出半截青黑的下頜的儺神,雙臂詭異地向後彎折,也用指尖摳著青石地爬來,身體在地上拖出黏膩的金粉黑痕。

小石頭喘著粗氣,抹了把腰側的血,看向再度逼近的儺神屍,矮墩墩的身影在月光下投出短粗的影子,掌中的血與屍灰混在一起攥得緊緊的,寸步都不曾退讓,猛然抬腳發力,繼續著艱苦鏖鬥。

“師兄,儺神屍這邊暫時分不出勝負,咱們也不能徒費功夫,不知道分兵那路怎麼樣了。”

陳恆貴與邱九章低聲商議著,從城北至水門出了這條沿城中運河的大路,還有一條繞過西林寺的遠路,同樣能夠抵達舊縣衙前街趨近於水門,他們早已派出另一路人馬迂迴包抄,防止耽誤了功夫,務必要在天亮之前奪取控制住水門,逼縣令讓步。

然而這路人馬一去便杳無音訊,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彷彿一切都被朦朧氤氳的詭異夜色所吞噬。

“無妨,再派一隊人馬用作接應便可。恆貴師弟,你點三十個人速去。”

陳恆貴領命而去,立即將三四十名親朋故舊收攏到了麾下,挾槍持棒地就望小路而去,卻未發現手底有兩人鬼鬼祟祟地消失在了巷口。

陳恆貴腳力極健,目力也極佳,很快發現就在西林寺外的酒招底下,皂袍青靴的四五十名精壯,已經盡數癱倒在地,只剩下一個蓬頭垢面的豁牙老道士,正自顧自的飲酒。

老道士喝的是劣酒,一口下去似乎嘴裡有傷,被辣的齜牙咧嘴:“老道士跟他們說過了,此路不通。”

陳恆貴大驚,知道此人是敵非友,立刻命人團團圍住,槍棒兜頭就要打去。

老道士指節勾著酒碗沒沒來得及放下,數十個皂袍青靴漢子已踩得青石板路吱呀裂響,惡氣混著棍風撲來。

為首者棍風直劈面門,但老道士手腕微翻,酒碗斜傾潑出殘酒,一道酒線激射糊得對方睜不開眼,跟著碗底飛出“嘭”地磕在其腕骨,長棍“噹啷”落地。

同時,順手抄起地上空壇,竟順勢套住那人腦袋,借勢擰腰轉了個圈,帶著他撞翻兩個衝上來的皂衣人,壇身甚至未見碎。

皂袍青靴之人成圈圍來,老道士左手抄起桌板抵擋招架,右手將三根筷子咻咻彈出,精準砸中兩人膝蓋後的委中穴,兩人腿一軟就跪了。

其身後有人舉棍偷襲,老道士不回頭,指尖夾著另外兩雙竹筷反手一戳,筷尖徑直穿透對方袖口,直直釘進夯土牆的縫隙裡,把人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轉眼間,淨鬳教加派的十餘人便折戟沉沙,陳恆貴眼看不妙,這個鐵塔似的屠夫便抄起長凳砸出,自己也持棍殺來,然而老道士腳尖勾過長凳一端,“呼”地就順勢架起凳腿格外棍尖,另手扯下頭頂酒旗,抖開纏住對方手臂。

陳恆貴還想以蠻力拽回,老道士卻順著勁往後一拉,讓他自己撞在樑柱上,再抄起酒壺對著其腰眼一頂,壺底在其後頸一磕,頓時生死不知地癱倒在地。

塵埃落定後,豁牙老道嘆了口氣,從破爛堆裡找出一條還算結實的條凳將酒招墊在屁股底下,端著酒壺又喝起了獨酒,眼神卻不時往人聲鑼鼓喧鳴處望去。

“還只是個孩子有必要嗎?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這最後一句,他是衝著街角說的,而另一個乾瘦老道也從街角轉出,坐到了桌旁。

“師兄,我們幾人經營日窘,弟子也多不壽,到現在連傳接道統的人都無一個,實在無臉見歷代祖師。特別是你,怎麼這把年紀自己都差點摺進去。”

豁牙老道不滿道:“師父教本真人的一身武功,縱使百十來人也無所畏懼,反而你的掌心雷只能對付妖魔邪祟,卻連個潑皮無賴都未必能對付。”

乾瘦道士一拍桌子,抬了抬手露出身後四個痴肥壯碩的胖子。他們迎著冷風袒胸露乳,或坐或臥,正在街角橫七豎八地傻笑著,腦袋都留著不合歲數的遮囟總角。

“今時不同往日,我一輩子沒打贏你,這下我倒是不怕你了。”

說罷揚眉吐氣地哈哈大笑,劈手搶過酒壺喝了一口,結果嗆得臉色通紅,良久才說道。

“咳咳……我認識他這些年,也弄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崇安縣內皆是沉痾痼疾,既然他早有安排,那我們就暫且作壁上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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