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緩緩行進。數個巨大的步兵方陣如同移動的城堡,護衛著中軍的輜重。五千鐵甲騎兵,則如同警惕的獵犬,散佈在軍隊的四周,進行著偵查和警戒。
行軍已過五日,將士們的臉上都帶著風塵,但佇列依舊整肅。
中軍高臺上,盧象昇用手遮著刺眼的陽光,眺望遠方,他身旁的周濤則在看著腳下被車輪壓出的轍印。
“這草原,真是個磨人筋骨的地方。”盧象昇開口,聲音有些乾澀,“沒遮沒攔,日頭毒得很。將士們有些乏了。”
“是該讓他們見見血了,見了血,就不乏了。”周濤的目光從轍印上抬起,望向同一個方向。
“你倒是比我還心急。”盧象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老夫也等不及了。這新陣法,操練了千百遍,到底管不管用,就看這一遭了。”
話音未落,,一騎斥候如離弦之箭般向中軍疾馳而來,馬蹄揚起一道長長的煙塵。
斥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因急促的呼吸而顫抖:“報!前方二十里,發現蒙古部落,約三千騎,正向我軍靠近!”
盧象昇與周濤對視一眼。
來了。
盧象昇眼中瞬間燃起火焰,他大步走到帥臺邊緣,聲音沉穩有力,傳遍中軍。
“傳我將令!全軍停止前進!步兵結陣!”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響起,原本在行進中的步兵陣列,迅速收縮。軍官的號令此起彼伏,長長的行軍隊形在短短片刻之內,便化作了十幾個標準的方陣,如同草原上突然長出的一個個鋼鐵刺蝟。
長槍如林,斜指蒼穹。火銃手檢查著彈藥與火繩,在軍官的口令下,發出整齊劃一的金屬碰撞聲。方陣與方陣之間,留出了數條寬闊的通道。
史可法站在周濤身邊,手心微微出汗,他看著那些看似致命的空隙,忍不住低聲問道:“周大人,如此大的空隙,敵騎若是一擁而入……”
“史大人,這便是為他們準備的。”周濤的語氣很平靜,“是生路,也是死路。”
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黑線,黑線迅速擴大,馬蹄聲由遠及近,漸漸匯成雷鳴。三千蒙古騎兵,揮舞著彎刀,呼嘯而來。
領頭的蒙古首領,是個滿臉虯髯的壯漢,他看到明軍的陣勢,先是一愣,隨即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明國的南蠻子,都是傻子嗎?”他用馬鞭指著明軍的陣法,對身邊的部眾喊道,“看!他們怕死,擺了個烏龜殼,還特意給咱們留出門來!是怕咱們的馬刀找不到他們的脖子嗎?”
“兒郎們,跟著我,從那些縫隙裡殺進去!讓他們嚐嚐咱們的厲害!把他們撕成碎片!”
三千騎兵發出一陣野蠻的呼嘯,如同一股濁流,精準地避開了那些槍林,一頭扎進了方陣間的空隙之中。
他們催動著戰馬,臉上掛著嗜血的笑容,以為迎接他們的將是勝利的坦途。
但他們錯了。
當第一批騎兵衝進那狹長的通道,將兩側的明軍步卒看得一清二楚時,通道內外的氣氛陡然凝固。
盧象昇的令旗,在最高點停滯了一瞬,然後猛地揮下。
“開火!”
帥臺上的周濤與各方陣的軍官,幾乎在同一時刻發出了怒吼。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