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純臣腿一軟,險些癱倒,幸好及時扶住了桌沿,這才沒有出醜。他此刻再無半分囂張,眼中只剩下恐懼和絕望。
“周…周公子…不,周大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好說。”周濤點頭,語氣依舊溫和,“小子也不為難國公爺。城外災民數十萬,嗷嗷待哺,國公爺便捐個十萬兩白銀,以表心意,如何?也算是為國分憂,為陛下解難了。”
“十…十萬兩?!”朱純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你…你怎麼不去搶!我…我哪裡有這麼多銀子!府裡早就空了!”
周濤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國公爺又說笑了。您府上那尊三尺高的純金佛像,通體鎏金,工藝精湛,少說也值三五萬兩吧?還有您書房裡珍藏的唐寅真跡《秋風紈扇圖》,據說是前朝大太監馮保的舊藏,如今市價怕也不低於兩萬兩。這些,小子都只是略有耳聞,想來國公爺的珍藏遠不止這些。若是國公爺不願主動捐出這十萬兩,待到錦衣衛上門‘幫忙’清點家產,恐怕就不止這個數了,所有財物,可都要充公的。到時候,國公爺怕是連這身錦衣都穿不上了。”
朱純臣面如死灰,渾身篩糠般抖動。周濤說的都是實情,這些都是他引以為傲的珍藏,是他費盡心機搜刮來的家底。
“我...捐,我捐還不行嗎?\"
“國公果然大仁大義,小子佩服。還請國公寫個字句,就寫:自願捐輸白銀十萬兩,三日內送至永定門外粥棚總管李逸風處”
“我…我寫…我寫”朱純臣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
周濤滿意地點頭,示意林靖取來筆墨紙硯。
朱純臣顫抖著手,幾乎握不住筆,在宣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自願捐輸白銀十萬兩,三日內送至永定門外粥棚總管李逸風處”的字據,又顫巍巍地從腰間解下私印,蘸了印泥,重重地蓋了下去,連印章都蓋反了。
周濤接過字據,仔細看了看,吹乾墨跡,收入袖中。
“多謝國公爺慷慨解囊,高義薄雲天。小子這就告辭,不打擾國公爺了。”
兩人轉身離去,留下朱純臣一人癱坐在太師椅上,久久無法動彈。
出了成國公府,林靖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背上的衣衫都有些溼了。
“表弟,你這招……真是絕了!我從未想過,對付這些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勳貴,還能用這種法子。只是,這風險也太大了。”
周濤唇角微揚:“不是我的招數絕,是他們的軟肋太多,一抓一個準。若他們平日裡行得正坐得端,我又豈能奈何得了他們?走,下一家,襄城伯李國楨府。這位李伯爺,想來也有不少‘道理’可以講講。”
林靖跟上他的腳步,心中對這個表弟的認知,又重新整理了一層。他開始覺得,這位往日裡只知玩樂的國舅爺,或許真的能做成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
如此這般,周濤與林靖馬不停蹄,又“拜會”了數位平日裡腦滿腸肥、卻一毛不拔的勳貴高官。
一番“友好親切”的“懇談”下來,成果斐然。
待到日影西斜,林靖帶著厚厚一疊“自願捐輸”的字據先行離去,負責將這些“善款”歸攏。粗略算下來,各家“捐獻”的銀兩,加上一些田產、鋪面、古董字畫折算下來,總計竟有七十餘萬兩之巨。
周濤心中並無太多波瀾,這些錢,本就是民脂民膏,如今不過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