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大明

第17章 暖閣坦白

乾清宮偏殿暖閣。

“周濤.朕要一個解釋。”

周濤上前一步,深深躬身:“陛下,臣接下來所言,字字句句,皆關乎大明國運,關乎陛下萬世清名,更關乎這天下億萬蒼生福祉。懇請陛下屏退左右,此事,石破天驚,只能你我二人知曉。”

猶豫片刻,崇禎皇帝對著侍立一旁的內侍王承恩,略一擺手:“你們都退下。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暖閣半步!”

“奴婢遵旨。”不敢多問,躬身行禮後,帶著其他內侍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並將那扇沉重的暖閣門輕輕帶上。

周濤猛地雙膝跪地,額頭“咚”的一聲,重重叩在冰涼堅硬的金磚之上,聲音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顫抖與破釜沉舟的決絕:

“陛下!臣,周濤,並非此世之人!”

“你說什麼?!”崇禎皇瞳孔驟然收縮!一股無形的帝王威壓轟然爆發,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周濤!你可知你在胡唚什麼?!莫非是今日朝堂之事,讓你受了刺激,失心瘋了不成?!竟敢在朕的面前口出狂言,戲耍君父!”

周濤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竟是毫不退縮地直視著龍顏震怒的崇禎皇帝,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清晰無比:

“臣所言,句句屬實,蒼天可鑑,若有半句虛言,便叫臣萬劫不復!臣本是……是數百年後的一縷孤魂,機緣巧合,陰差陽錯,方才附身於國舅之身!陛下若是不信,臣可以把未來的事情一一說與陛下聽!”

崇禎皇帝胸膛劇烈起伏,眼神中的怒火幾乎要凝為實質,他死死盯著周濤,半晌,竟是氣極反笑:

“好!好!好!朕今日倒要好好聽聽,你這來自數百年後的‘孤魂’,能說出什麼來!若是敢有一字虛言誆騙於朕,朕今日便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萬劫不復!”

“陛下!”周濤的聲音陡然淒厲,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悲愴與急切,

“十七年後,甲申歲,三月,十九日!流寇李自成,攻破北京外城!陛下不願受辱於賊手,於煤山萬歲山壽皇亭,自縊殉國!大明,亡了!”

“轟!”

“你…你…你胡說!一派胡言!”

“朕…朕富有四海,宵衣旰食,勵精圖治!大明將士百萬,文臣武將如雲,豈會…豈會亡於區區流寇之手?!朕又怎會…怎會落得如此下場?!你…你這是妖言惑眾!罪當萬死!”

周濤眼中已是淚光閃爍,聲音哽咽,卻依舊字字清晰:

“陛下!臣若有一句虛言,甘受千刀萬剮,臣知此事匪夷所思,陛下驟聞之下,定然難以置信!但臣所言,皆是未來鐵一般的事實!是血淋淋的教訓!大明之亡,非亡於天災,實亡於人禍!非亡於流寇兇悍,實亡於朝堂腐朽!非亡於陛下不勤,實亡於積重難返,回天乏術啊!”

崇禎皇帝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腦海中一片混沌,嗡嗡作響。

頹然癱坐在龍椅上,一瞬間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失魂落魄,口中喃喃自語:

“煤山…自縊…大明亡了…怎麼會…怎麼可能會這樣……”

許久,他才像是從一場無窮無盡的噩夢中猛然驚醒一般,霍地抬起頭,眼中佈滿了駭人的血絲,聲音嘶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一般:

“你說!你給朕仔仔細細地說清楚!大明是如何亡的!朕,朕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那個地步的!”

周濤心中一沉,整理了一下思路:

深吸一口氣,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卻異常清晰:“陛下!臣接下來要說的第一件事,迫在眉睫!最多再過兩月,關外建奴的皇太極,便會繞開山海關,借道蒙古,從喜峰口、大安口一帶破關而入,兵鋒直指京師!”

崇禎皇帝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捏得發白:“喜峰口?袁崇煥的防區!他敢失職?!”

周濤苦笑:“陛下,薊遼督師袁崇煥會親率關寧鐵騎,星夜馳援,在北京城外與建奴血戰,將其擊退。只是……”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只是陛下您,屆時會中那建奴的離間之計,誤以為袁督師與建奴私下議和,甚至有通敵之嫌。”

“什麼?!”崇禎皇帝霍然起身,胸膛劇烈起伏,“袁崇煥……通敵?朕會信?”

“陛下不僅會信,還會將這位剛剛立下不世之功的督師,下獄問罪,最終……凌遲處死。”周濤的聲音艱澀。

“荒唐!荒唐至極!”崇禎皇帝怒吼,額上青筋暴起,

“朕豈會自毀長城!袁崇煥乃國之柱石,朕……”他想說“朕信他”,可話到嘴邊,卻又想起自己那多疑的性子,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周濤沒有給他太多消化的時間,繼續道:

“袁督師一死,遼東人心惶惶,關寧鐵騎軍心動搖,我大明遼東防線,自此便埋下了崩壞的種子。朝堂之上,那些攻訐袁督師之人,卻會彈冠相慶,以為自己為國除了‘奸佞’,陛下可知,那些人裡,就有今日在朝堂上對臣喊打喊殺的溫體仁之流!”

崇禎皇帝身子一晃,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周濤繼續說道:

“再說西北。陛下可知,為何京城內外流民匯聚?皆因陝西、山西等地,自崇禎元年起,連年大旱,赤地千里,顆粒無收。地方官吏賑災不力,層層盤剝,百姓早已活不下去。王二、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這些名字,陛下或許現在還覺得陌生,但很快,他們就會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他們會揭竿而起,從者雲集,星星之火,迅速席捲陝西、河南、四川、湖廣數省!我大明,將陷入曠日持久的內戰之中,國力消耗殆盡!”

“李自成……張獻忠……”崇禎皇帝喃喃念著這兩個名字,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建奴見我大明內亂不止,更是有恃無恐,屢屢入關寇掠。崇禎四年,大淩河城失守,總兵祖大壽力竭投降。崇禎十一年,建奴再次大舉入關,攻破濟南府,山東巡撫顏繼祖戰死,德王朱由樞被俘,擄掠人口財貨無數,整個山東幾乎被打爛!崇禎十五年,建奴第三次大規模入關,史稱‘壬午之變’,縱橫河北、山東,殺戮數十萬,我大明北方經濟徹底崩潰,朝廷稅賦來源銳減,卻要同時應付兩線作戰,疲於奔命!”

崇禎皇帝的臉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這些聞所未聞的慘敗,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在他的心上。

周濤的聲音愈發沉痛:

“最致命的一擊,來自松錦之戰。陛下會傾盡國力,調集洪承疇統帥十三萬精銳大軍,馳援被圍的錦州。然朝中諸臣急功近利,催促進戰,糧草不濟,排程失據,最終導致我大明十三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洪承疇被俘,不久之後……便剃髮易服,降了建奴!遼東最後的屏障消失,僅剩總兵吳三桂一部,退守山海關,苟延殘喘。”

“洪承疇……降了?”崇禎皇帝眼中一片死灰,這個名字他太熟悉了,那是他倚重的大臣,是三邊總督,是大明的希望!他竟然會降?

“是。”周濤閉了閉眼,不忍去看崇禎皇帝那絕望的神情,

“至此,我大明關外之地,盡失敵手。而國內,李自成坐擁西北,勢力如日中天,李自成在西安稱帝,國號大順。隨即,親率數十萬大軍,揮師東征,目標直指京師!沿途州縣,望風而降。”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李自成兵馬抵達京師城下。十八日,守城太監曹化淳開啟彰義門,迎賊軍入城。

“陛下於宮中召叢集臣議事,竟無一人前來應召!您欲效仿宋室南渡,前往南京,以圖再舉,卻被身邊親信以各種理由阻攔,錯失良機!您為免後宮嬪妃公主受辱於賊寇,親手斬殺周皇后以外的嬪妃,劍劈長平公主,刺死昭仁公主!最終,您帶著貼身太監王承恩,逃至煤山,於萬歲山壽皇亭前的一株歪脖子海棠樹下,以發覆面,於衣襟之上留下血書:‘朕涼德藐躬,上幹天咎,然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勿傷百姓一人。’言畢,自縊殉國!大明二百七十六年的江山社稷,至此覆滅!”

周濤說完最後一句,已是淚流滿面,再次重重叩首在地,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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