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暖閣內,炭火燒得正旺,驅散了殿外的寒意,卻驅不散崇禎皇帝眉宇間的喜色。
他手中拿著剛送抵京師的薊州捷報,指節因激動而微微泛白。
周濤、李標、張縉彥、溫體仁等人分列階下,一同見證了這振奮人心的時刻。
“喜峰口大捷!趙率教陣斬建奴兩千餘,俘虜百餘,阿巴泰偏師幾乎全軍覆沒!”崇禎皇帝的聲音帶著久違的暢快,目光掃過階下群臣。
李標率先躬身:“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此乃天佑我大明,祖宗社稷庇佑,孫老大人運籌帷幄,趙將軍勇猛善戰之功!”
張縉彥也連忙附和:“孫老大人雖未至京師,卻已運籌帷幄,洞若觀火。趙將軍勇猛善戰,指揮得當,實乃我大明之幸,國之棟樑!”
溫體仁站在那裡,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微微翕動了幾下,終究沒能說出什麼應景的話來。他眼角餘光瞥見周濤平靜的面容,只覺得先前對周濤預言的那些斥責之語,此刻如針一般紮在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崇禎皇帝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掠而過,帶著一絲冷峭:“溫愛卿,朕記得,周卿提及建奴異動,警示喜峰口一線可能有變時,你似乎頗有異議?當時你是如何說的?‘捕風捉影’?‘危言聳聽’?兵部張尚書,”他轉向張縉彥,“你當時也附和,說周卿‘紙上談兵’,小覷了天下英雄,是也不是?若非周卿據理力爭,孫先生雖未親至京師,卻遙控指揮,堅持既定方略,今日這捷報,怕是就要變成薊州失守的警報,直抵京師城下了!”
溫體仁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與張縉彥一同躬身不起,聲音有些發顫:“臣……臣等有罪,目光短淺,險誤軍國大事,陛下聖明燭照,力挽狂瀾,臣等萬死難辭其咎。”
“哼,”崇禎皇帝拂袖,“罪不罪的,朕自有分寸。爾等日後當引以為戒,多思國事,少些黨同伐異的門戶之見!此番大捷,孫先生與趙率教當居首功,所有參戰將士,一體封賞!戶部,”他看向李標,“糧餉獎賞務必及時足額髮放,不得有絲毫克扣延誤!”
李標心中一凜,躬身應下:“臣遵旨。戶部定當竭力辦妥,絕不讓有功將士寒心。”
崇禎皇帝擺了擺手,示意李標、溫體仁、張縉彥等人退下。待他們魚貫退出,崇禎皇帝臉上的笑容才略微收斂,他示意周濤近前。
“周卿,坐。”
周濤依言在錦墩上坐下。
“西山那邊,近來如何了?”崇禎皇帝語氣輕鬆了不少,端起御案上的茶盞。
周濤起身回話:“回陛下,西山諸事,皆在穩步推進。土豆、紅薯、玉米等高產作物,已在暖房育種,臣親自去看過,長勢喜人,只待春暖便可大規模栽種。預計秋後,便能有所收穫。”
“好,這些作物若真能如你所言,畝產數倍於麥稻,則我大明百姓,或可少受些饑饉之苦。”崇禎皇帝點了點頭,又問:“那焦煤鍊鐵之事呢?”
“宋應星先生主持的焦煤鍊鐵,亦已初見成效。首爐煉出的鐵料,臣已命人送樣至徐閣老處。據宋先生回報,此法煉出的鐵料,質地遠勝以往官爐所出,韌性與硬度均有提升。徐閣老看過樣品後,亦是讚不絕口,言道若能以此鐵料鑄炮,威力與耐用必能大增。”
崇禎皇帝眼中露出滿意之色:“好,很好。焦煤鍊鐵若能功成,於我大明軍備、民生皆有大益。其餘工坊呢?”
“水泥坊已開始試燒,初步看來,其堅固遠勝糯米石灰。玻璃坊亦在籌建,待工匠熟悉技藝,便可產出。臣以為,這些新事物,短期內或難見大利,但長遠觀之,皆是利國利民之基石。”
“這些事,你辦得妥當。朕果然沒有看錯你。”崇禎皇帝放下茶盞。
周濤微微一笑:“皆賴陛下信任,放手讓臣去做。只是,臣還有一事,思慮良久,今日想斗膽向陛下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