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濤領命而出,立刻找到林靖。
“表兄,事不宜遲。”
林靖點點頭,神色凝重。
兩人一刻不停,直奔第一處事發地點。那是一處位於城南的普通民居,院門上貼著順天府的封條,嶄新刺眼。林靖上前,撕開封條,推開院門。一股混雜著未散盡的煤煙味和淡淡腐敗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周濤微微蹙眉。
屋內陳設簡陋,桌椅翻倒,一片狼藉,顯然死者臨死前有過掙扎。周濤目光掃過,這戶人家的窗戶紙有多處破損,糊得並不嚴實,門板與門框間也有不小的縫隙。他走到門邊,伸手試了試,便有穿堂風從指間溜過。
“表兄,你看這屋子。”
林靖正在另一邊檢視,聞言走了過來,目光隨著周濤的手勢,落在那門板與門框的縫隙,又掃過窗戶上破損的窗紙。他也伸出手,在門縫處試了試。
“風確實不小。”
周濤:“何止不小。這屋子,門窗各處都漏風.”
林靖眉宇間也透出疑惑:“尋常人家取暖,即便門窗緊閉,屋頂梁木間也非密不透風。
“四處漏風。即便真有煤煙,也該易於消散,何至於一夜之間,一家數口盡數斃命?”
林靖點頭,又走回屋內,仔細勘察著地面和牆角:“死者口鼻處確有少量菸灰,我方才細看過,與尋常燒煤所留並無太大差異。”他用指尖捻起一點先前看到的灰燼,湊到鼻尖聞了聞,“似乎並無太多異常。”
“若是尋常煤煙,這等通風的屋子,怎會如此?”
林靖沒有立刻回答,繼續在屋內踱步,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角落。
他們又接連勘察了另外兩戶人家,情況大同小異。房屋都算不上嚴密,有些窗戶甚至只糊了單層薄紙,死者皆是夜間在睡夢中或剛起身時出事,屋內都有翻動掙扎的痕跡。
到了第四戶,這家的灶房與臥房隔得稍遠。周濤蹲在冰冷的灶膛前,用一根細木棍撥開已經熄滅的蜂窩煤灰。底下除了正常的灰燼,他眼神一凝,發現了一些細微的、顏色略有不同的粉末,混雜在黑灰之中,不仔細看極難分辨。
“表兄,你來看。”
林靖聞聲快步走來,蹲下身子。周濤指著那幾點異樣:“這些,不像是尋常的煤灰。”
林靖湊近細看,神色也變得嚴肅。周濤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張乾淨的油紙,用木棍將那些粉末連帶著周圍的少許煤灰一同撥到紙上,仔細包好,收入懷中。
“先收著,或許有用。”
在第五戶人家,也是最後一戶,林靖在一個不起眼的牆角,一堆雜物之後,發現了一小灘已經風乾的不明白色晶體殘留,薄薄一層,附著在青磚之上。
他用隨身小刀輕輕刮下一些,也用油紙包起。
勘察完畢,天色已晚,街上行人稀疏,寒風漸起。
“表兄,此事,絕非簡單的煤煙中毒。”周濤語氣肯定。
林靖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這五戶人家,房屋皆非密不透風,有的甚至可以說是四面漏風。蜂窩煤的煙氣,我親自試過多次,雖不能說全無,但絕不至於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夜之間奪去二十三條性命,且家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