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語氣和善,只是說的話處處都在敲打。
姜靜姝連連謝恩稱是。
她當然會牢記著,是誰讓她變成如今這樣的。
拖著這副病體殘軀,被迫成了他人的侍妾玩物,若死了就成了沒用的玩意。
僥倖活下來呢,就要被迫為裴珩所用,做他九死一生的間諜,終究都是必死的結局。
可是她是姜靜姝,即使沒有生機,她也定要將這死局攪活,哪怕代價是要除掉所有這些將她投入局中之人。
垂下的面容神色冷淡,她聽到太皇太后頓了頓,繼續道,“這兩日那孩子頭痛,你既身為侍妾,就守好侍妾的本分。”
來了,要為了祝南枝敲打她了。
太皇太后跟裴珩是一邊的,她是裴珩賞賜給裴景曜的侍妾,然而祝南枝卻厭她至極。
應該如何對她,也算是為難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不知姜靜姝心中想法,繼續道,“你是孤女,沒有任何倚仗,在府內要幫南枝做事,為她固寵。
幫襯主母才是你身為侍妾應當做的,而不是專寵蠱惑攝政王。”
聽到了“主母”二字,姜靜姝一怔,素來都只有王妃才可稱作主母。
太皇太后就算再疼愛這位侄女,也不該說出這種話來。
畢竟按照祝南枝的身世,當上裴景曜的側妃已算高攀,太皇太后竟還有意讓她成為正妃。
不愧是最受太皇太后寵愛的侄女,處處為她謀算。
見姜靜姝聽得乖覺,太皇太后繼續道,“若你做得夠好,哀家自然會讓南枝幫襯你,讓你能做個貴妾。
攝政王無法生子,沒有子嗣傍身,這樣的身份也夠你好好活一世了。”
“妾身謝過太皇太后教誨。”姜靜姝深深行了個禮道。
太皇太后搖搖頭,“哀家本不必同你講這些,只因你是個對主子忠心的,便多提點你幾句。”
“妾身謝太皇太后,能得您指點是妾身的榮幸。”
“好了,哀家乏了,下去吧。”太皇太后按著額角,揮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立刻有人引她出門。
姜靜姝退了出去,走出壽康宮的大門時,天上忽然降下了雪花。
她不自主地想起了她入宗人府的那日,也是這樣的一個雪天。
裴珩的母家是南靖門閥薛氏,先皇以謀反為由將他的母家幾乎悉數趕盡殺絕。
太子府上的下人有撇清關係逃命的機會的,都作鳥獸散。
只有她選了留下,她覺得需要有個人到裴珩身邊去。
因為在她危難時,也是裴珩幫她。
那日大雪中面對著侍衛的責打,她始終擋在裴珩身前。
骨頭斷裂,血水浸透了夾襖,整個人被生生打得昏厥失去了意識。
她曾天真的以為兩人的情誼是真,可事實是裴珩對她處處欺瞞。
她在引路嬤嬤的帶領下穿過迴廊,忽然見到了一角明黃龍紋氅衣。
“阿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