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邵,來四個焦酸餡兒包子,兩碗黃米粥。”
桑棠晚在道邊簡陋的包子鋪外桌邊坐下。
她昳麗的臉兒籠在晨光中,身著煙霞橙圓領衫,霽白色百襉裙裙襬隨意鋪在長凳上。一雙瀲灩的荔枝眼宛如琉璃,眼睫絨絨,鮮活靈動。
灰撲撲的包子鋪似乎因為她的到來增色不少。
正在煙霧繚繞的蒸籠前忙碌的邵盼下見到她,面上不由有了笑意:“桑小姐先坐,馬上來。”
她個兒小巧,圓圓臉兒大眼睛,眉目溫順。一身打著補丁的舊衣,腰間束著舊青布圍裙。說話間雙手抬起大鍋上的一摞蒸籠放到一邊。
足足十數個蒸籠被她輕而易舉地抬起——這樣的氣力便是兩個男子加起來也比不上的。
她手腳麻利地撿包子盛粥送到桑棠晚跟前。
“給。”桑棠晚將幾副藥遞給她。
邵盼下女兒生病,託她帶的藥。
邵盼下連忙行禮謝她:“多謝您……”
“不必如此。”桑棠晚伸手扶她。
邵盼下應了一聲,下意識欠身。
她很喜歡桑家這位小姐,桑小姐總是意氣揚揚,渾身好像會發光,叫人瞧一眼便忘不掉。心腸又好,總是悄悄幫她。
“對了。”桑棠晚想起來道:“給我打一碗鹹豆腐腦帶走。”
娘喜歡吃鹹的豆腐腦,她每日幾乎都會給娘帶一碗回去。
“柚柚,黃姨娘在你家茶水鋪鬧事呢!”
桑棠晚才吃兩口,宋溫辭奔來拉起她。
“桑小姐,您要的豆腐腦!”
邵盼下端了豆腐腦來。
桑棠晚接過,放下十幾文錢。
*
桑家茶鋪外圍滿等著買茶水的人。
“我昨日已經與鄭老闆說得很清楚,漲價的事暫時不考慮。你這般無理地驅趕我們的客人不合適。”
桑如枝站在櫃檯內,平靜地望著櫃檯外的黃姨娘。
“你區區一個下堂婦,帶著女兒孤苦無依。我們老爺看你可憐才帶你賺銀子,我勸你可別不識好歹!”
黃姨娘靠在椅背上,抬著漾出一圈的下巴趾高氣揚,話說得極難聽。
老爺昨日登門提茶水漲價的事,桑如枝竟敢拒絕。還有那個桑棠晚,竟敢作局騙她,害得她被老爺數落。
今兒個她偏要辦成這件事,讓老爺對她刮目相看,也好讓家裡那個黃臉婆正室服氣。
桑如枝笑了笑:“那就煩請黃姨娘替我多謝鄭老闆的好意。”
她並不和黃姨娘一般見識。
“銅官可不是京城。我現在對你好言相勸,你最好別給臉不要!”
黃姨娘站起身,言語間滿滿的威脅。
“你一個做姨娘的臉早丟盡了,哪裡還有臉給別人?”
一道清甜的嗓音傳進鋪子。
桑如枝和黃姨娘齊齊看向門口。
但見桑棠晚單手叉腰,一手端碗,背光立在門檻外,微風吹起裙襬,周身似流轉著淡淡光華。
“你!你這個騙子,你在狗叫什麼?”
黃姨娘平日最恨的就是自己姨娘的身份,聽她這樣說頓時氣急敗壞。
加上昨日上當,有人送還銀子上門,還說桑棠晚是和她玩笑的。害她被老爺狠狠一頓訓斥。
眼下見了罪魁禍首,又揭她短處,自然是指著桑棠晚破口大罵。
桑棠晚跨進門檻,將豆腐腦放在自家孃親面前,抿唇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啊,生平第一次見你這麼大坨的,太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