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遲疑了一下,伸出一隻手對著他。
“五……”
五百兩。
趙承曦上次打劫了她五百兩,現在她找他要回來不算過分吧?
“趙青。”趙承曦不待她說完便回頭朝外吩咐:“取五千兩銀票來。”
桑棠晚聞言一時怔住。
多少?五千兩?
意外之喜啊!
原本還想著租了鋪子,餘下的銀子算計鄭道發夠嗆。不想趙承曦雪中送炭,還一出手就是五千兩。
趙青很快便送了一沓銀票進來:“主子。”
趙承曦接過銀票,遞到桑棠晚跟前。
桑棠晚一雙烏眸亮瑩瑩地直望著那疊銀票,歡喜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她抬手去接。
趙承曦卻忽然將手抬高。
桑棠晚不解地看他:“什麼意思?還要我求你?我告訴你,貧者不受嗟來之食,你不給就算了,我可不求你。”
她背起手往後退了一步,抿起唇瓣瞪他。
就知道他沒這麼好心,真是白高興了。
“你真的會去西域,不騙人?”
趙承曦低頭問她。
桑棠晚一聽他是擔心這個,頓時收起不滿,當即換了臉正色舉起手來脆聲道:“你不信我?我可以對天發誓,我要是騙人不去西域,就讓我天打五雷……”
“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這等發誓慣用的話兒她張口便來,毫無心理負擔。
反正她說得是“不騙人”,趙承曦這個陳世美在她眼裡不算人,這誓言自然也就不算數啦。
“好了。”趙承曦打斷她的話,將銀票塞在她手裡:“這兩日你預備好,我讓趙青送你。”
他垂眸看著她,一時未動。
桑棠晚銀票到手,當即便要數,見他還沒走又收了動作,揚了揚手裡的銀票彎眸笑道:“多謝趙大人,這銀子算我借你的。等我賺了足夠多的銀子一定還你。”
不過,多少是足夠多呢?那就見仁見智了。
趙承曦再次望了她一眼,點墨般漆黑的瞳仁裡沉著難以描述的情緒,轉身向外而去。
桑棠晚忙不迭地點起銀票來。
嘿嘿,趙承曦這麼大方的嗎?早知道她當時就伸一根手指頭,不知道趙承曦會不會直接給她一萬兩?
“盼夏,牛車找來了沒?”
她高聲朝外面問了一句。
“找來了。”邵盼夏抱著孩子進來:“就是眼下只有兩輛。”
“夠了。”桑棠晚將銀票收進袖袋中,上前抱過賀圖南交給辛媽媽,捏捏她的小臉:“南南乖,好好在家跟著辛媽媽,你娘和我出去辦點事。”
她說著吩咐邵盼夏將幾個箱子搬上牛車,裡頭裝得都是要緊的東西。
“姑姑回來了嗎?”
桑棠晚楊聲朝外問。
曲綿綿自院門外走進來,低著頭:“姑娘。”
“走吧,我們去租鋪面。”桑棠晚坐到牛車上,示意曲綿綿跟著她們出發。
曲綿綿猶豫道:“姑娘,您不是答應安國公……”
“姑姑。”桑棠晚打斷她的話,含笑看著她:“娘給我留的信裡說,姑姑素來待她忠心耿耿。她不在之後,你要是想走的話,讓我多拿些銀子給你。”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曲綿綿去今兒趙承曦報的信,這才引來趙承曦攔著她,非要她去西域。
當然,這也不完全是壞事。趙承曦不來,她也不能有這五千兩銀子。
但事情一碼歸一碼,曲綿綿總是質疑她,違逆她的意思辦事,即便有再大的本事,再如何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她也不想繼續用下去。
用這樣的人早晚會出事。
她需要的是如辛媽媽一般無條件支援她、如邵盼夏一般對她言聽計從的人,而不是一味自作主張的手下。
曲綿綿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對不起,姑娘,我以後不會自作主張了。”
曲綿綿低下頭,左側臉醜陋的疤痕露出一小半,在日頭下有一瞬的扭曲。
“走吧。”
桑棠晚並未為難她,示意邵盼夏動身。
她知道曲綿綿是個聰明人,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說多了反而不好。
曲綿綿趕著另一輛牛車緊隨其後。
桑棠晚花銀子將那幾箱東西存在了鏢局。
而後棄了牛車,帶著曲綿綿和邵盼夏二人往鋪面的方向走去。
趙承曦已然將桑棠晚所捐的水分發了下去,沿途不乏有人和桑棠晚打招呼,也有感激她詢問她去何處的。
桑棠晚無一例外地告訴他們自己要開當鋪的事,並告知鋪面地址,請他們以後多來照顧生意。
一行三人便這樣走到鋪面前。
桑棠晚沒怎麼細看便交了銀子,租下三年的鋪面,還押了兩千兩鋪面押金。
“桑棠晚,怎麼突然想起開當鋪了?”
楊幼薇聽聞訊息,趕了過來。
她左右瞧瞧,銅官這鳥不拉屎的小地方,有一家當鋪就夠了,桑棠晚湊什麼熱鬧?
桑棠晚笑眯眯地上前拉過她的手:“薇薇,你來了。”
“你少來這套啊?”楊幼薇驚悚地將手往回抽:“是不是當鋪開張想讓我送你一份大禮?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從前,現在窮得叮噹響……”
桑棠晚可少與她這樣親近,忽然這樣她有點害怕。
“閉嘴吧,你聽我說。”桑棠晚面上笑嘻嘻的,說出口的話可不客氣。
楊幼薇察覺出不對勁來,也學著她面上維持之前的神情,小聲問:“怎麼了?”
“你往我後面的街角看,別刻意轉頭看,眼珠子動一下就行。”桑棠晚露出與她閒話的姿態:“你看看那是不是倪妙之的婢女溫婉?”
她早察覺有人在跟蹤她,所以一路才那麼張揚。沒回頭細看是怕打草驚蛇。
楊幼薇用力轉過眼珠子,遂惱道:“還真是。倪妙之那個陰險狡詐的偽淑女,派人偷偷跟著你肯定沒憋什麼好事……”
“別說了。”桑棠晚打斷她的話:“現在立刻高聲問我為什麼非要在這個破地方開當鋪。”
這可是倪妙之自己非要撞上來的,那她就不客氣了。